江采萍歪頭盯著韞儀,忽地拍手驚呼道︰「我知道了,你……你真的喜歡上二了!」雖然她之前一直在說李世民與韞儀,但那只是玩笑之語,想不到……竟真的讓她說對了。
「我沒有!」韞儀激動地道︰「我沒有喜歡二,你休要胡說!」
江采萍沒有察覺到韞儀的異樣,以為她是害羞不肯成認,一本正經地道︰「我才沒有胡說呢,我在家中時見過一個堂姐見到意中人的模樣,就與你現在一模一樣!」
韞儀用一種近乎猙獰的神色盯著她,厲聲道︰「我沒有喜歡李世民,也絕對不會喜歡李世民,以後不許再提這樣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听清楚了嗎?!」
江采萍何曾見過她如此可怕的模樣,一時之間被嚇得愣在了那里,好半晌方才緩過神來,怯怯地道︰「可是……」
「回答我!」韞儀的話將江采萍嚇了一大跳,小聲道︰「听……听清楚了。」
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是心情還處于激蕩之中,另一個則是被嚇得不敢說話;直至外面傳來聲音,江采萍方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先去帳房了,你……路上小心。」
待得江采萍離去後,韞儀捂著臉頰緩緩坐倒在地,似有若無的透明在指間滑過……
當韞儀走出房門時,神色已是恢復了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在她將要跨出太守府及膝的朱紅門檻時,一個聲音喚住了她,回頭望去,卻是平日里在李世民身邊侍候的小廝初一,手里捧著一個一尺多高的東西,因為用布蒙住了,所以看不出是什麼。
韞儀淡然道︰「有什麼事嗎?」。
初一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遞,一邊喘氣一邊道︰「這是二讓我給你的,幸好趕上了。」
韞儀疑惑地打量了一眼,道︰「這是什麼?」
初一喘勻了氣,笑道︰「你把布取下就知道了,二可不許我說。」
韞儀猶豫了一下,伸手將覆在上面的布取了下來,露出里面一枝小小的蠟梅樹;是的,初一捧在手中的是一個盆栽,種在里面的,不是尋常松、柏、冬青等物,而是蠟梅,與後花園種的那些一模一樣,只是小了許多,金黃如蜜蠟的花瓣迎風盛開,散發著幽幽清香。
「二知道梅雪姑娘喜歡蠟梅,所以前些日子特意命府中花匠搜尋蠟梅盆栽,一直到今兒個花匠才收集到;這不,花匠前腳才送來,二後腳就讓我給你拿了,說是讓梅雪姑娘你帶回家中去玩賞。」
韞儀撫過蠟梅嬌女敕的花瓣,涼聲道︰「多謝二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如此貴重的禮梅雪實在不能收。」
初一萬萬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家的好意,一時愣在那里,直至瞧見韞儀要走方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去,為難地道︰「梅雪姑娘你不收的話,我很難向二交待。」
「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收,你拿吧。」說完這句話,韞儀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任初一如何呼喚都不曾再停下腳步。
「真是個怪人!」見她真的不肯收下盆栽,初一只得捧著蠟梅往回走去,在走到集靜軒門口時,正好踫到李世民,後者瞧見他手里原封不動的蠟梅,道︰「沒追上?」
「倒是追上了,但梅雪姑娘說什麼也不肯收,奴才只好拿回來了。」初一的話令李世民詫異不已,「她不肯收?」
初一點頭道︰「是啊,說什麼無功不受祿,不論奴才怎麼說都不肯收。」說著,他道︰「二,那這蠟梅……」
李世民正要說話,琉夏快步走,朝他行了一禮道︰「二,二請您一趟,說有事情商量。」
「我這就去。」這般說了一句,李世民見初一還站在一旁,逐道︰「先擱到我房里去吧。」
王高二人起身後又記起了韞儀,待得知此人已經回家過年之時,頗多不滿,以欣賞歌舞為由暗示李世民將她召回來,李世民就是怕他們糾纏韞儀,方才讓她提前回家,又怎肯再將她召來;對于王威的再三暗示,只故作听不懂,令後者頗為不滿。
李建成在得知此事後,勸李世民將韞儀獻給王威,以免他回京之後在楊廣面前挑撥事非,令李家蒙難,這種小人,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李世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要他將一個無辜女子送入虎口,實在做不到,更不要說他對韞儀還……
這是李世民二十年來,過得最為艱難的一個除夕,他想過要找一個容貌粗陋的女子代替韞儀,以打消王威的念頭,畢竟當日王威並不曾見過韞儀的真面目,但要有與韞儀一樣的舞技,談何容易。
為了這件事,李建成與李世民爭執了數次,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依著李建成之意,就該將韞儀交給王威他們,區區一個鄉野女子,如何能與整個李家的安危興亡相比。
這日,李建成再次將李世民叫到慶春園,甫一進門,便听得他冷冷道︰「想通了嗎?」。
李世民咬一咬牙,低頭道︰「如果咱們李家連郡內的百姓都保護不了,往後誰還敢來投靠?!」
「依你這麼說,就由著王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由著李家滅亡嗎?難道在你心里,區區一個女子,比李家的興衰存亡還重要嗎?」。
「不是。」李世民話音未落,李建成已是冷聲道︰「可我看你現在的行為,分明就是!世民,我與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為何你卻總是拋不開這些不必要的仁慈。」
不等李世民言語,他已是冷聲道︰「我會讓馮立去將武梅雪帶來交給王威。」
李世民一驚,連忙道︰「大哥……」
李建成肅然道︰「我知道你對這個武梅雪有好感,但為了李家,一定要這麼做。」見李世民不說話,他神色一緩,語重心長地道︰「世民,不是大哥為難你,而是如今的李家,實在得罪不起王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