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長嘆一聲,用力抹了臉,帶著一絲深重的無奈道︰「難道朕當真要自食其言,收回聖旨?」
蕭氏想一想道︰「臣妾倒是以為,陛下不如再下一道旨意,分別賜婚李世民與永豐公主,成就兩樁美滿姻緣。」
楊廣擰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朕賜他與長孫氏成親?」
「正是。」蕭氏道︰「這樣也可有助陛下拉攏李淵,讓他成為陛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楊廣苦笑道︰「你說得頭頭是道,朕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停頓片刻,他點頭道︰「好吧,就依你的話,朕明日就放李淵父子出天牢。」
蕭氏暗自松了一口氣,欠身道︰「陛下英明!」
「英明……」楊廣喃喃重復著這兩個字,盯著蕭氏眸光深深地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朕說這兩個字。」
蕭氏沒有接他的話=.==,只道︰「臣妾代永昌公主與唐國公謝過陛下。」
楊廣嘆了口氣,握住蕭氏的手道︰「未央,你還是不肯原諒朕嗎?」。
蕭氏知道他在是說梅雪那件事,殺女之仇,非死難忘;當然,在這種時候,她不會說這樣激怒楊廣的話,只道︰「有些事情,不是說原諒就能原諒的。」
楊廣臉色一冷,旋即已是暖如外面不時拂過的春風,信心十足地道︰「無妨,朕與你還有許多時間,朕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徹底原諒朕,真真正正成為大隋的皇後!」
蕭氏垂眸未語,楊廣也未再逼她,留下寶碗之後,便帶著鄭英離去,在他們走後,韞儀扶著如意的手從里面走了出來,滿懷感激地朝蕭氏深施一禮,「多謝母後!」
「都听到了?」面對蕭氏的話,韞儀點頭道︰「是,兒臣在里面都听到了,母後之恩,兒臣永記于心。」
蕭氏輕嘆一口氣,拉著韞儀坐下道︰「你為李世民做了這麼多,但他根本不知道,韞儀,值得嗎?」。
韞儀澀澀笑道︰「世間哪里來這麼多值不值得,對兒臣而言,他平安比什麼都好。」
「真是個傻孩子。」蕭氏心疼地撫著韞儀蒼白的臉頰,「這次母後幫了你,你也得答應母後一件事。」
韞儀恭敬地道︰「請母後吩咐。」
蕭氏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忘記李世民!」
韞儀神色一變,正要言語,蕭氏已是再次道︰「你今年已經十七了,母後打算過一陣子便向你父皇請旨為你賜婚,到時候你就是別人的妻子,不可以再想著李世民。」
見蕭氏不似開玩笑,韞儀急忙搖頭道︰「兒臣不想嫁人,兒臣想一直留在宮中陪伴侍候母後。」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人皆是如此,你又豈可例外;至于陪伴,你嫁了人也可經常入宮看望母後,兩者並無沖突。」
韞儀咬唇道︰「可是兒臣不想嫁,要不然……過幾年再說?」
迎著她懇求的目光,蕭氏搖頭道︰「一直以來,母後都由著你,唯獨這一件事不行,韞儀,繼續想著李世民,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你們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甚至……連見面也不行。」
韞儀絞著手指,心慌意亂地道︰「母後說得這一切,兒臣都知道,可是這種事情……豈是說忘就能忘的。母後也說兒臣十七,並不算太大,晚幾年再議論婚事也是一樣的,難道母後不願多看兒臣幾年嗎?」。
「傻丫頭。」蕭氏慈愛地道︰「你是母後十月懷胎所生,母後恨不得日日夜夜看著你,豈有不願之理,只是許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說這話的時候,蕭氏眸底掠過一抹澀意,旋即道︰「總之早一些嫁人,對你有益無害,再者,也可以讓母後早一些抱上外孫,母後盼這一天,可是已經盼好多年了。」
「可是兒臣……」不等韞儀言語,蕭氏已是道︰「母後如今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告訴你,若你不肯答應,母後唯有去見你父皇,收回剛才的話。」
「不要!」韞儀月兌口而出,旋即難過地道︰「母後為何一直要逼兒臣?」
「因為母後不想你越陷越深。」看到韞儀這個樣子,蕭氏心里何嘗好受,但是她不得不硬起心腸,「如何,答應嗎?」。
韞儀緊緊咬著銀牙,嫁人……她不是沒想到,可是每每想起這兩個字,腦海里就浮現出李世民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別人。
紅鯉在一旁勸道︰「公主,娘娘這麼做都是為了您好,李公子為了長孫小姐不惜抗旨,可見他真正愛的喜歡的,是長孫小姐,就算沒有弘化郡那些事,他也不是您的良人,再不及時抽身而退,只怕您會痛苦終身!」
韞儀默默听著紅鯉的言語,她閉一閉目,帶著深切的無奈道︰「兒臣听憑母後做主。」
蕭氏欣慰地點點頭,「母後一定會尋一個世間最好的兒郎,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韞儀望著殿外在春風中逐漸飄落的臘梅花,風風光光……她記得武老三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只是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就算鋪盡千里紅妝,也不會有半分歡喜之意……
李世民睜開眼,望著牢房上方一個小小的窗子,朦朧的天光正從那個小窗子里照進來,這已經是他們在此處的第二天了,算起來,明日就到楊廣所說的三日之期了,若自己仍不同意賜婚,他就會以抗旨罪處死自己以及所有李家之人,看這形勢明日起兵,已是鐵板釘釘之事。
「在想明日之事?」李淵的聲音從牢房另一頭傳來。
李世民瞥了一眼四下,這會兒天色尚早,獄卒與囚犯都還在睡夢之中,他極為隱晦地道︰「父親有幾分把握?」
李淵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雙手枕在後腦上,徐徐道︰「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只佔了一樣,算三成吧。」
「三成……」李世民苦笑道︰「這個勝算可真不高。」
「人算不如天算,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說完這句話,李淵不再言語,雖說無人留意這邊,但滋事休大,終歸還是少說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