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儀壓下百味呈雜的心思,搖頭道︰「不認得,不過你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很像,乍眼一看,誤將你認錯了他。」說著,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如晦起身道︰「回公主的話,臣姓杜,名如晦。」
「杜如晦……」如意喃喃重復了一遍,恍然道︰「公主,奴婢記得,他是去年殿試的第一名,連陛下也夸他才學過人,不過……」如意瞅了一眼原封不動的棋盤,輕聲道︰「棋藝卻是不怎麼樣。」
韞儀微微一笑,道︰「能否請杜公子伸出左手?」
杜如晦臉色微微一變,拱手道︰「臣學藝不精,未能解開公主棋局,有負公主所望。」
對于他的言語,韞儀再次道︰「請杜公子伸出左手。」
見她執意如此,杜如晦只得照著她的話伸出左手,在其掌心赫然有一枚黑色棋子,他若無其~事地道︰「臣剛才一時緊張,忘記將棋子放回去,還請公主恕罪。」
韞儀似笑非笑地指了裴虔誠道︰「剛才解棋之時,我留意到他一直急切地往你方向張望,仿佛還曾有過言語,在香快要燃盡之時,你口唇動了一下,緊接著他便拾子落下;另外,我過來之時,你左手在棋盤上拂過,這棋盤上唯一有的東西便是棋子,我料想你必是取了一枚棋子藏在掌中,結果當真如此;讓我猜猜,真正解開這局棋的,不是他,而是你杜如晦對不對?」
杜如晦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才的小動作,竟被這位公主盡皆看在了眼里,一時愣在了那里,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道︰「公主誤會了,這局棋確確實實是裴兄自己解開的,與臣沒有任何關系,至于這枚棋子,臣剛才也都說過了。」
韞儀笑一笑道︰「想要知道裴公子是否為解局之人很簡單,只要讓他與我對弈一局,便可一清二楚。」說著,她對如意道︰「去搬椅子來。」
不等如意應聲的,裴虔誠已是起身道︰「不必如此麻煩了,公主說得沒錯,真正解開這局殘棋的,不是臣,而是杜兄弟。」他清楚自己的能耐,一旦對弈,韞儀立刻便會清楚他棋力平平的真相,與其自取其辱,倒不如早些承認。
說完這句話,他朝韞儀與坐在上首的蕭氏長施一禮,「臣撒了謊,請皇後娘娘與公主治罪。」
「看在你兄長的份上,本宮免你此次作弊之罪,不過你已是沒有了繼續角逐的資格。」這三十九人皆是蕭氏親手選出,對于他們的底細,蕭氏皆查得一清二楚,他們當中只有一人姓裴,那就是裴虔通的胞弟。
「多謝皇後娘娘開恩。」裴虔誠松氣之余亦暗自嘆息,本想著討晉陽公主歡心,成為陛下的乘龍快婿,哪知才到這一步就無力再走下去,看來他注定沒有駙馬這個命。
在裴虔誠退到一邊後,韞儀盯著杜如晦道︰「為何要拿走那顆棋子,自毀資格,難道你不想娶本公主嗎?」。
杜如晦拱手道︰「公主金枝玉葉,而臣只是一個微末臣子,實在不敢高攀公主!」
听得此言,那些少年公子眼中驚皆露出訝異之色,晉陽公主啊,天之驕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居然有人不想娶,真是一樁奇聞。
「是不敢高攀還是你根本不願?」面紗的阻隔令眾人看不清韞儀生氣與否,只能從聲音中判斷一二。
杜如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道︰「公主集天地鐘靈美好于一身,應該有比臣更好的人與公主結為連理。」
「罷了,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你,且坐下吧。」她的話令杜如晦松了一口氣,拱手道︰「多謝公主。」
韞儀笑一笑,轉而望著破解了棋局的五位公子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座懸于空中的樓閣,以白玉為台,象牙為柱,雲霧繚繞,俯首遍覽天下美景;這一幕,夢醒之後,依舊牢牢映在腦海之中,令我無法忘記,很想建一座這樣的樓閣,你們倒是說說,可有什麼法子。」
五人面面相覷,白玉為台,象牙為柱也就算了,還要凌空而建,無著無落的怎麼建樓閣,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話,他們可敢直接說出口,既然公主開口了,就算再不可能,他們也得想個法子出來。
在個個絞盡腦汁想著到底要怎麼建一座懸空樓閣之時,蕭氏喚過韞儀,輕聲道︰「凌空樓閣,無疑是水中花鏡中月,根本不可能做到,為何要出這樣無解的題?」
韞儀搖頭道︰「母後錯了,此題雖難,卻並非無解。」
蕭氏詫異地道︰「並非無解,難道還真有法子造一座空中樓閣嗎?」。
「母後且看著吧。」在他們言語之時,還未離去的裴虔誠皺著雙眉對一旁的杜如晦道︰「空中樓閣,有這個可能嗎?」。
杜如晦瞥了他一眼,道︰「萬物皆有因由,你什麼時候听說過魚在天上游,鳥在海里?」
裴虔誠一怔,旋即搖頭道︰「沒有,從來沒見過。」
「所以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杜如晦看了一眼端坐于椅中的韞儀,徐徐道︰「公主本意應該不在這道題上。」
裴虔誠越听越糊涂,「題是她自己出的,不在題上還能在哪里?」
杜如晦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猜得對不對,且看著吧。」
在他們說話之時,那五人當中,已經有人回答了,「啟稟公主,可以選一山勢高拔且雲霧繚繞之處,依著公主夢中所見的建起樓宇,俯首便可見到秀麗山色,像峨嵋、青城、黃山皆是不錯的選擇。」
不等韞儀言語,已經有人嗤笑道︰「你剛才沒听清楚公主的話嗎,公主說了,要凌空而建,你這建在山頂上,算是哪門子的凌空。」這兩人彼此相識,家世也相仿,誰也不服誰,平日里少不了明爭暗斗,這會兒听著他說得不好,自是立刻出言相譏。
那人被他說得面紅耳赤,惱聲道︰「你有本事,你倒是造一個凌空樓閣出來。」
剛才說話之人笑一笑,拱手道︰「公主,凌空樓閣听著匪夷所思,其實真要建起來也不難。」
「哦?」韞儀輕挑長眉,道︰「那就請獨孤公子為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