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韞儀同來的吉祥,見那些士兵除了探頭往下望之外,就沒別的反應,不悅地道︰「一個個耳朵都聾了嗎?還不趕緊去稟告代王,要是誤了公主與代王相見,小心你們的腦袋。」
在吉祥的喝斥下,城頭上第一次傳來回音,「你們在此稍候,我這就去稟報。」
雖然只是一個士兵的聲音,卻令李世民等人欣喜不已,只要他們肯出聲,就有希望避免兵刃相向。
等了一會兒,有一名將領登上了城頭,在看清底下的韞儀後,臉色明顯變了一下,他曾在一個宮宴上見過晉陽公主,確實與城下所站之人一模一樣,只是……晉陽公主不是應該隨陛下在江都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與李淵這個逆賊在一起?宇文化及等人造反,弒殺楊廣的消息,還未傳到長安城,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楊廣還活著。
此時,韞儀也認出了城頭上=.==的人,道︰「骨儀,你不認得本公主了嗎?」。
骨儀見她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更加肯定心中猜測,但仍是道︰「你當真是晉陽公主?」
「大業十年末,陛下在宮中設宴,你與王威、高君雅一道入宮赴宴,曾見過本公主,這麼快就忘了嗎?」。
見她說得分毫不差,骨儀不再有所懷疑,道︰「既是晉陽公主,為何不在江都,反而與李淵這個亂臣賊子在一起?」
韞儀冷眸道︰「你沒資格問本公主這些,立刻去將代王請來!」
骨儀自討了個沒趣,翻眼怪聲道︰「代王身份尊貴,豈可以身犯險。」
李世民揚聲道︰「我父子來此,是為了擁立代王,又豈會做出傷害代王之事。」
骨儀冷哼道︰「你現在自是這麼說,等代王過來之時,只怕這話就立刻不一樣了,本將軍才不會上你們這群亂賊的當!」
韞儀阻止李世民言語,抬頭道︰「骨儀,你不信他們,難道連我也不信了嗎?」。
被她這麼一說,骨儀倒是不好回答了,畢竟韞儀是隋朝的公主,他不好太過份;猶豫半晌,道︰「若城外這群亂賊肯後撤二十里,臣就去向代王奏稟此事。」
听得此言,柴紹氣不打一處來,道︰「後撤二十里要將近一夜,你怎麼不說後撤五十里?」
骨儀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你們肯後撤五十里,自然就更好了。」
「你……」李世民打斷柴紹的話,道︰「二十里差不多要行軍一日,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最多後撤五里。」
骨儀搖頭道︰「只有區區五里,你們未免也太沒誠意了,十五里,不能再少了。」
「八里」
「十二里」兩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韞儀見爭執不下,道︰「既然雙方都有誠意,不如再各讓一步,十里如何?」
骨儀眼珠子微轉,十里雖然仍然少了一些,但應該足夠他們防備了,「好,就依公主所言,十里!」
韞儀將目光轉向李世民,後者思忖道︰「此事我得去問過父親,請公主在此稍等。」
韞儀瞥了城頭的骨儀一眼,低聲道︰「快去快回,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改變主意。」
「我知道。」李世民應了一聲,快步往李淵的主帥營帳奔去,過了約模一柱香的功夫,他騎馬而回,道︰「好,我軍也同意公主之言,後退十里,為表誠意,大軍已經開始後撤。」
骨儀舉目望去,果見圍困于城下的黑壓壓大軍開始有序往後撤,很快便已退出數十丈,他滿意地點點頭,道︰「好,你們在此等著,我這就去稟告代王,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只負責通稟,代王肯不肯來此相見,就不得而知了。」
在離去之前,他對身邊的副將道︰「好生盯著,若他們有何不軌之舉,立刻派人來告之。」
「是。」在副將應聲後,他走下城樓,在命士兵牽來他的座騎後,往皇宮方向奔去。
在春明門外,柴紹回頭看了一眼後撤的大軍,道︰「這骨儀當真會遵守諾言嗎?」。
韞儀嘆道︰「不知道,只希望他還能顧著幾分我這個公主,不至于陽奉陰違。」
「不管怎樣,都多謝公主援手。」面對李世民的道謝,韞儀笑一笑道︰「等我真勸開了城門,你再道謝不遲。」
等待的時光總是顯得特別漫長,尤其是在這寒涼的冬日里,刺骨的冷風不時呼嘯而過,刮在臉上,猶如刀割一樣。
柴紹一邊呵著通紅的雙手,一邊望著毫無動靜的城頭,自語道︰「這麼久還不來,這個骨儀該不會真的是在誆騙我們吧。」
李世民也是心往下沉,但仍是道︰「再等等吧,說不定就快到了!」
柴紹緊了緊身上的衣襖,咬牙道︰「他若敢騙我,待攻下長安後,非得要他好看不可!」
如此又耐著性子等了一陣,城頭上終于有了動靜,骨儀再次出現在城門,另外還有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發束金冠的少年。
看到那名少年,韞儀心中一喜,道︰「是代王。」
與此同時,城頭上傳來一個略有些稚女敕的聲音,「七姑姑,是你嗎?」。
韞儀連忙道︰「是七姑姑,侑兒你可還好?」
在確認是韞儀聲音後,楊侑身子又往外探了一些,道︰「七姑姑,你為何會在這里,可是李淵他們將你虜來的?」
「恰恰相反,是他們救了我。」韞儀的聲音令那張稚氣未月兌的臉龐皺了起來,「救?七姑姑此話從何說起?」
「宇文氏一族、崔家、裴虔通、司馬德戡得知陛下欲遷都丹陽,他們不願同去,就鼓動禁軍聯手造反,殺害了陛下,將我等囚禁于宮中。」
韞儀的聲音清晰傳入城頭眾人的耳中,在他們心中激起驚濤駭浪,楊廣死了?那個窮奢極武的皇帝竟然死了?
在眾人還震驚于此事時,楊侑已是激動地道︰「不可能,皇爺爺乃是一國之君,身邊又有數十萬大軍,怎麼可能會死?」雖然楊廣暴虐成性,對于這個長孫卻頗好,是以楊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楊廣已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