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師面色陰沉地盯著擋在李世民等人身前,足有半人多高的盾牌,以這個距離,要射穿這種精鐵打造的盾牌,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許久,他咽下滿嘴的血水,咬牙道︰「李世民,你別得意,有你後悔的時候!」說完這句話,他拂袖離去,而那些弓箭手也在他離開後撤了下去。
韞儀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好險,這個陰世師不止自私自利,還狡詐陰險,完全不講道義。
「如何,可有嚇到你?」李世民的聲音將韞儀的思緒拉了回來,搖頭道︰「我沒事,只可惜未能勸開城門,令你們白費這許多功夫。」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說著,他看了一眼緊閉的城門,眉心皺成了川字,「有那個陰世師在,想要勸開城門是不可能之事,看來這一仗是在所難免了。」
韞儀沉沉點頭,在回到大營後,<她與李世民一起去見了李淵,將事情細敘了一遍,李淵重重一捶桌案,寒聲道︰「又是這個陰世師!」
「若非陰世師百般阻撓,長安城的城門早就已經開了。」柴紹氣惱之余,又道︰「將軍,繼續等下去,已無意義,還是盡快進攻吧,否則萬一讓陰世師他們尋到援軍,對我們可是大大的不利。」他與李淵雖是翁婿關系,但在公開場合,皆以將軍呼之。
曾率軍解雁門之圍的雲定興亦在其他,他與柴紹是一個想法,「將軍,咱們已經等了十幾日,什麼樣的臉面都給了,可是陰世師不僅不領情,還想要加害二公子,咱們絕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除了他之外,帳中另外幾名將領也紛紛呈言,要帶兵攻入長安,李建成道︰「父親,兒子明白您的顧慮,但長此等下去,怕是會不利于咱們的士氣。」
在他這句話後,李淵終于開口,「我之前說過,再多等七天,如今是第三天,若七天後,他們仍不肯開城門,就強行攻城!」
李元吉不樂意地道︰「父親,看陰世師那樣子,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負隅頑抗,莫說是七天,就算七十天,七百天,他也不會開門,依兒子看,還是按大哥說的,即刻攻城,萬一落了士兵,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淵何嘗不想早日攻進長安,但他顧慮的東西,要比李元吉等人多許多,權衡再三,仍是道︰「為父主意已定,你等不必再多言!」
「父親……」李元吉待要再言,李建成已是道︰「既然父親決定了,就按父親說的去做。」
李元吉誰也不服,就唯獨服一個李建成,被他這麼一說,只得怏怏地閉了嘴,隨眾人離開了主帥營。
待得與其他人散開後,他對走在旁邊的李建成道︰「大哥你剛才拉我做什麼,難道你不想早日攻下長安嗎?」。
「我當然想,但既然父親開了口,我們就照他的吩咐去做。」走了幾步,見李元吉沒有跟上來,李建成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只見李元吉站在原處,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他不解地道︰「怎麼了?」
李元吉緩過神來,走到李建成身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道︰「大哥,我怎麼覺得自從來了長安後,你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了,往常你一定會極力勸父親進攻長安,可眼下卻……卻……」他一時想不到形容的詞,好一會兒方才拍手道︰「對了,像二哥!」
李建成眸光微閃,邊走邊道︰「怎麼,像世民不好嗎?」。
「可千萬別!」李元吉急忙道︰「你知道我與二哥性子一向合不攏,大哥若是再與二哥一樣,往後,我可就找不到人說話,要憋悶死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道︰「行了,大哥怎麼舍得讓你憋悶死,不過……」他壓低了聲音道︰「有些時候,我們還是要多順順父親,多听父親的話,就像世民一樣。」
「大哥你剛才還說……」李元吉話說到一半,便被李建成抬手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樣做是最好的,你若相信我,就照我的話去做,否則……就當我沒說過。」
「我當然相信大哥。」這般說著,李元吉試探道︰「大哥,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可是與那次二哥回來,你特意去見他有關?」
李建成笑一笑道︰「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見他不肯說,李元吉只得作罷,而另一邊,韞儀也在李世民的陪伴下,往自己營帳徐徐走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忽地道︰「要不……我明日再去城下試試?」
「沒有用的,陰世師不會讓代王開城門。」見韞儀秀眉微蹙,他道︰「你別擔心,不論最後怎樣,父親都不會傷害代王。」
韞儀輕嘆道︰「我知道,只是想到戰爭一起,會有無數將士為之喪命,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這一兩年來,實在是見到了太多的生死,令我一想到就覺得很可怕。」
李世民沉默片刻,道︰「江都當真出現過易人而食之事嗎?」。
韞儀苦笑道︰「雖然我不曾親眼所見,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是真的,我記得最後一次出宮的時候,曾看到那些人煮樹葉樹皮裹月復。我雖厭惡宇文氏一族,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們做對了,那就是開倉放糧,解百姓之苦。」
李世民點點頭,道︰「楊廣已死,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韞儀望著暮藹沉沉的天空,眉眼沉沉地道︰「希望天下早日止戈,希望……我能夠早日與母後相聚。」
李世民撫過她不自覺皺起的眉眼,道︰「江都那邊,我一直都有派人盯著,一有什麼動靜,就會立刻來通稟,你別太擔心了。」
「嗯。」如此應了一聲,韞儀轉過話道︰「你今兒個也累了一天了,趕緊回去歇著吧,有吉祥陪著我就好。」
李世民亦想起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逐點頭離去,在目送他走遠後,韞儀正要邁步,忽地右邊小腿處傳來一陣抽搐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