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在將秋林的話重復了一遍後,哽咽道︰「姐姐一向疼愛承宗,且她自己也有孕在身,妾身相信不會是姐姐所為,可是據秋林所言,那個阿月……她確實自稱是姐姐的人。」
李建成臉頰狠狠一搐,喚過隨他一道過來的薜萬徹道︰「去請夫人過來。」
待得薜萬徹出去後,他不某心地又與李承宗說了幾句話,可惜結果仍是與剛才一樣,後者什麼都听不到。
眼見自己的長子成了一個什麼都听不到聾子,李建成忍不住怒氣,重重一拳打在床欄上,「呯」的一聲重響,猶如錘子擊在胸口,令眾人心中一驚,唯獨一人例外,那就是李承宗,不論外界發出怎樣的巨喚,他都听不到了,以後的他,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建成盯著幾個負責侍候李承宗的人道︰「從開始到現在,差不多有十來日的時間,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發現,為什麼?」
秋林與那幾個嬤嬤本就惶恐欲死,被他這麼一喝,更是害怕,紛紛跪下請罪,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地道︰「大郎一直都不太愛講話,所以這些日子,奴婢們看大郎不怎麼說話,也就沒多想,哪知……竟然會這樣,奴婢該死!」
李建成盯著她,忽地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不錯,你們確實該死!」
她們听出李建成話中的殺意,嚇得不知所措,拼命磕頭哀求,無奈就算她們磕腫了額頭,也換不來一句饒恕之語,只能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未過多久,身懷六甲的鄭氏帶著深夜的寒露隨薜萬徹走了進來,剛一踏入屋中,便感覺到里面凝重的氣氛,她飛快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韞儀,走到李建成身前微一屈膝,輕聲問道︰「相公,不知深夜傳妾身來這里,有何要事?」
李建成盯著她道︰「你可听說過阿月這個名字?」
「阿月?」鄭氏低頭思索片刻,搖頭道︰「妾身從未听過,不知她是何許人,相公找她又是為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扶鄭氏過來的管事眸光一動,道︰「大少夫人,小人听過這個名字。」
鄭氏驚訝地道︰「哦,你在何處听得?」
管事道︰「大約是在十余日前,秋林來咱們院中問一個叫阿月的侍女,說是新來的,在大少夫人您身邊侍候的,小人與她說沒這個人,且那個時候,咱們才在宅中安頓,並沒有什麼新來的侍女,所以小人就讓她去問二少夫人,畢竟這府中的事情,一直是二少夫人在安排;至于她為何要找這個阿月,就不得而知了。」
秋林急急道︰「就是她教我在豆花之中放蜂蜜,是她要害大郎!」
「害大郎?」在鄭氏疑惑的目光中,李建成陰聲道︰「豆花與蜂蜜相混會使人致聾,承宗的耳朵……已經听不到了!」
「什麼?」鄭氏掩唇驚呼,難以置信地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李建成沉眸道︰「這話該是我問夫人你才對。」
「問妾身?」鄭氏詫異地指著自己,在明白李建成這句話的意思後,那張面孔一下子煞白如雪,顫聲道︰「相公覺著……是妾身使人加害大郎?」
李建成面無表情地道︰「我等著你自己告訴我!」
「沒有!」鄭氏激動地否認,「妾身不知阿月此人,更加沒有害過大郎,從來沒有!」
回應鄭氏的,是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鄭氏知道,李建成這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她與李承宗的事情無關,她忍著心中的陣陣絞痛,走到李建成身前,「妾身嫁給相公雖然不算太久,但也足足有五年了,妾身是什麼樣的人,難道相公不清楚嗎?這麼多年來,妾身從未害過一人!」
李建成迎了她的目光,道︰「以往是沒有,但現在……我不敢肯定!」他與鄭氏是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結為夫婦,他對鄭氏並沒有多少感情,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信任。
這個回答,如錘子重重擊在鄭氏胸口,令她一時之間喘不上氣,好一會兒方才緩過來幾分,顫聲道︰「原本在相公對妾身這麼沒信心。」說著,愴然笑道︰「承宗雖非妾身所出,但妾身一直視如已出,對他愛護有加,還記得承宗半歲之時,妾身抱著他去外面玩耍,當時剛下了雨,地上濕滑,不小心摔在地上,妾身拼著自己受傷,也牢牢把他護在懷里,未讓他受一點傷害,就是因為這樣,妾身月復中剛剛懷上的孩子險些掉了,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胎氣才算穩固,妾身愛他如寶,試問又怎麼會傷害他?相公是妾身最親近之人,為何……你卻連這點信任也不肯給。」
李建成默然未語,鄭氏這麼一提,他倒也想了起來,確實,打從承宗出生後,鄭氏對他就好得挑不出錯來。
此時,季容身邊的下人插話道︰「話雖如此,但大郎終歸不是大少夫人您所生。」
這句話令原本已經有些融化的李建成再次沉下了臉色,鄭氏心中大為惱恨,在瞪了管事片刻後,她走到季容身前,啞聲道︰「妹妹呢,是否也是這樣想的?」
季容神色復雜地道︰「我不希望是姐姐所為,但秋林又一口咬定說那人就是姐姐房中的,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鄭氏盯著她道︰「也就是說,你寧可相信一個婢女所言,也不相信我這個姐姐?」
季容緊緊皺著眉心,「我現在心思很亂,姐姐你別逼我。」
「我逼你?」鄭氏嗤笑道︰「現在是你們所有人聯合起來逼我!如果阿月真是我的人,我真要害承宗,又怎麼會蠢到把自己的供出來,讓你們知道阿月是我的人?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編造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的話令眾人眉頭為之一皺,確實,如果阿月是鄭氏的人,一定會極力隱藏身份,豈會毫無顧忌的告之秋林,他們剛才都漏了這個問題,只是……若非鄭氏,又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