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眸中似怒又似惱,凝聲道︰「原來我在你心里竟是一個這樣的人,好!好!好!」在連著說了三個「好」字後,他一指緊閉的殿門,厲聲道︰「你現在就去見父親,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他,我絕不阻攔!」
新安冷哼一聲,「放心,等唐王回來後,我一定會去見他!」
李建成盯了她片刻,忽地笑了起來,笑得新安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笑什麼?」
李建成徐徐止了笑聲,愴然道︰「想我李建成,這二十幾年來,難得在意一個人,卻被人一通喝罵,還被人說我是無情之人,真真是可笑至極!」
听到是這麼一回事,新安頓時譏聲道︰「在意?你若真在意我,怎麼會眼睜睜看我被他們置問逼迫而不出聲,連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
「我若替你求情,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殺害陛下的事情,我也有份,到時候會怎麼樣?你我兩個都死!」
「難道不應該嗎?」。不等李建成言語,新安已是指了他,冷聲道︰「我告訴你李建成,除非你這會兒殺了我,否則休想我一個人扛下所有罪名。」
「呯!」李建成一掌重重拍在案上,令新安為之一驚,帶著一絲慌意道︰「你想做什麼?」
李建成激動地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你一個人扛下所有罪名;我之前置身事外,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無情無義,而是不想到時候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他喘了口氣,惱聲道︰「我想著,你出了事,我至少還能幫你求情,再不濟,也能想法子將你救走,結果卻換來你這樣的懷疑,真是讓我失望!」
新安沒想到李建成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怔在了那里,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試探地道︰「你……真是這樣想的?」
「不是!」李建成負氣地道︰「我貪生怕死,無情無義,是一個卑鄙小人!」
听得這話,新安越發不安,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輕聲道︰「對不起,是我想錯你了,你別生我氣。」見李建成不語,她又道︰「其實……也不能怪我那樣想,畢竟……」
「我知道!」李建成打斷她的話,「畢竟你我在一起的日子並不久,你總以為我是在利用你。」不等新安言語,他又道︰「你若實在不信我,等得父親回來後,我就將所有事情都告訴父親,與你做一對亡命鴛鴦!」
「不要!」新安急急按住他的唇,「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李建成拉下她的手道︰「這不是正趁了你的心意嗎,為何又不許了?」
「我剛才是一時情急,隨口胡言,連我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怎麼你倒是當起真來。」這般說著,新安內疚地道︰「對不起,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李建成緊一緊她的手,嘆道︰「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惱恨自己,為何就沒事先想到晉陽公主會使詐,令你被她套出話,置身危險之中。」
提到這個,新安就恨得牙根癢癢,「不關你的事情,是晉陽這個賤人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此人先是迷惑世民,這會兒又加害于你,我一定不會放過她!」這般說著,李建成又道︰「後面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新安遲疑半晌,道︰「你當真會救我?」
李建成苦笑一聲,搖頭道︰「既然你始終對我沒信心,罷了,我與你一起去向父親坦白就是了。」
新安急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與你確定一下罷了,你總說我胡思亂想,自己還不是一樣。」
李建成被她說得一笑,旋即撫著她臉頰,肅然道︰「我答應你,只要我李建成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護你周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新安雙眸柔情似水,覆了他的手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待唐王歸來後,我會告訴他,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絕不會吐露半句與你有關的話。」
李建成暗自吁了一口氣,面上動情地道︰「如此真是委屈你了。」
新安倚著他,柔聲道︰「只要你不負我,我做什麼都不委屈。」
「有紅顏痴心如此,我又怎忍相負。」說著,李建成低頭覆唇于那張嬌艷的紅唇之上,待得新安被吻得氣喘吁吁,意亂情迷之時,方才緩緩松開,沙啞地道︰「我會在父親面前力求保你無事,若他答應自是最好,否則就只有趁亂劫獄,送你離開長安,只是這樣一來……」他有些失落地道︰「你我就不能常常相見了。」
見他如此舍不得自己,新安心中歡喜,道︰「兩情久長,又何貪朝暮,而且我可以等風聲過去一些後悄悄回到長安,這樣一來,你我不是可以時常相見了嗎?」。
李建成露出一絲笑道︰「說得也是,好,就照這個法子去辦。」
新安笑一笑,想起一事來,道︰「李世民那邊怎麼辦?」
李建成眸光一冷,寒聲道︰「只能暫時先放過他,等以後再說,相較之下,我倒是更擔心晉陽公主。」
新安疑惑地道︰「擔心她?為什麼?」
李建成神色憂忡地道︰「她之前看我的眼神,我懷疑……她很可能已經猜到了。」
一听這話,新安頓時慌了起來,「那……那可如何是好?」
李建成安撫道︰「只要你不說出來,她找不到證據的,至于後面的事……我且再想想。」
在新安點頭之時,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李建成知道必是綠籬回來了,當即後退數步,與新安拉開一些距離。
果然,下一刻綠籬帶著御醫推門走了進來,後者在替新安檢查過後,道︰「沒什麼大礙,只是擦破了一點皮,涂些藥,注意不要踫水就行了。」
在御醫留下藥走了之後中,李建成道︰「既然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在父親回來之前,請公主好生待在雙月殿中莫要出去!」
新安故作生氣的別過頭,李建成也不多說,拱手施了一禮後,轉身離去,在踏出雙月殿時,一抹幽絕的冷笑出現在唇邊。
他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替新安求情,之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哄騙新安頂下所有罪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