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氏屈指算了一下,道︰「你去告訴江采萍,過幾日就是衛懷王的生忌,還請她在城中多留幾日,待得祭拜過衛懷王之後再回弘化郡。」
「是,奴婢這就去。」這般應了一句,文蘭匆匆追去,在臨出府門之時,終于追到了江采萍,未等文蘭開口,後者已是面色冷漠地道︰「你無謂多言,我是不會留下來的,除非王妃打算強留于我。」
文蘭平息了一下因為奔跑而略有些急促的氣息,道︰「王妃說過幾日就是衛懷王生忌,如今懷王之墓已是遷到了長安,還望姑娘等得懷王生忌過後,再行離開。」
「生忌?」江采萍之所以肯來長安城,有一半原因,就是想來此祭拜李玄霸,以往墓穴未遷之時,每逢死忌、清明、重陽,她都會去李玄霸墓前祭拜。
「不錯,姑娘您……」不等文蘭說下去,江采萍已是冷冷道︰「我<自會等祭拜過三公子再走,不過這王府,我是不會住的。」
卓風在一旁看得直搖頭,這個江姑娘,真是好大的脾氣,文蘭雖也有不滿,但她脾氣素來極好,未與之動氣,垂目道︰「奴婢明白姑娘之意,只是皇陵重地,非尋常人可以出入,所以還請姑娘告之落腳之處,待得懷王生忌之時,好接姑娘同去。」
江采萍一怔,她之前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思索片刻,道︰「入城之時,我曾見到有一家八方客棧,我會在那里落腳,你們到時來尋就是了。」
「奴婢記下了,姑娘慢走。」待得江采萍走遠之後,文蘭方才直起身子,卓風在一旁埋怨道︰「這個從弘化郡來的小小女子,真讓人來氣,若我是王妃,才不願搭理她呢。」
文蘭嘆道︰「她本可與懷王做一對恩愛夫妻,卻倏然陰陽相隔,又一直以未亡人的身份寡居至今,性子難免孤僻一些,咱們也要體諒著一些,你啊,別總是不饒人。」
一听這話,卓風頓時委屈地道︰「冤枉啊,我哪里不饒人過了,從踏進來儀殿到現在,分明就是那位江姑娘一直在咄咄逼人,怎麼文蘭姐你反而說起我啊,好不公平。」
文蘭笑道︰「好好好,剛才的話是我錯了,我向你賠個不是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待得卓風言語後,文蘭道︰「你等會兒去八方客棧走一趟,看江姑娘住在哪間房里,咱們也好心中有數。」
卓風雖然不願,卻也分得清輕重緩急,點頭道︰「我知道了,文蘭姐放心。」
且說江采萍在離了秦王府後中,憑著僅有的那點印象,往八方客棧行去,然長安城大得緊,她又是第一次來,七拐八繞之下,不禁失了方向,怎麼也找不到八方客棧,正當她準備問人之時,一輛精巧的馬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簾被一只縴長白的手微微掀開一些,車中傳出遲疑的女子聲音,「采萍,是你嗎?」。
「你是……」江采萍盯著掀開稍許的簾子,想要看清里面的人影,這個聲音听起來似曾相識,但一下子又想不出是何人。
「果然是你。」隨著這幾個字,簾子掀開的更多了一些,令江采萍終于看清馬車中人的模樣,「是你?」
車中之人正是季容,她歡喜地道︰「剛才瞧見,還道是我眼花了,沒想到竟然真是你,只是……你怎麼會來長安?」不等江采萍言語,她已是招手道︰「外面天寒地凍的,快到車上來。」
江采萍猶豫片刻,推卻道︰「我熬受慣了,不打緊。」在弘化郡同為舞姬時,她與季容的過節可不少,雖說五年未見,卻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淨。
季容笑容一黯,低聲道︰「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著以前的事情?」
「不敢。」江采萍疏離的回答著,季容幽幽嘆了口氣,道︰「當年我受春秀影響,對你們幾人多有為難,如今想來,實在後悔為一已私利,而做出那樣的事情,這些年我並非沒想過彌補,只是如今天下未定,戰亂四起,故而不曾去尋你;對了,這幾年你可還好?」
「有心了,我一切皆好。」說著,她又道︰「若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采萍。」季容喚住她道︰「你我好不容易得見,你就一句話也不願與我多說嗎?」。見其不語,待要再說,一點殷白落于眼前,緊接著是更多的殷白,離玉在一旁輕聲道︰「下雪了呢。」
季容接了一片雪花在掌中,感慨道︰「是啊,下雪了,說起來,這應該是父皇登基之後的第一場雪。」
「父皇?」江采萍驚訝地望向季容,離玉代答道︰「我家娘娘乃是太子殿下的側妃,自然能夠稱陛下一聲父皇。」
「東宮側妃……」江采萍徐徐念了一句,冷笑道︰「恭喜娘娘如願以償,不必再過那清苦的日子了。」
季容搖頭道︰「采萍,你一定要這般話中帶刺嗎?」。見其不語,她看了一眼不斷飄下雪花的天空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冷冷拋下這句話,江采萍頭也不回的離去,江采萍轉頭不語,對韞儀,她固然是心結難解,但對于季容,也沒什麼好印象。
季容在她身後道︰「是楊妃召你來的是嗎?」。
江采萍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道︰「是與不是,都與娘娘無關。」
不等她再抬步,季容又道︰「那你呢,可想知道當年那件事的前因後果?」
江采萍疑惑地回過頭來,「她為保住秘密而害死三公子,此事早就已經清楚,為何……」
「她害死的,又豈止三公子一人,只是外人不得知罷了,要不是我與太子殿下命大,這會兒,早已落得與懷王殿下一樣的下場。」
江采萍驚訝地道︰「她害過你?」
「怎麼,你以為我在胡說?」季容低頭笑道︰「以我今時今日的身份,根本沒必要說這樣的胡言騙你。」見江采萍面露猶豫之色,她伸手道︰「咱們一邊走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