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聞言,眉頭皺得越發緊,那這兩樣東西他從何而來?真是好生奇怪。」
劉弘基叩一叩扶手,涼聲道︰「其實當年陛下攻下洛陽的時候,我就懷疑王世充還藏了一個秘密軍庫在洛陽城中,因為武器的數量無法對上,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眼下看來,我當時的猜測並沒有錯。」
李世民沉聲道︰「而這個秘密軍庫,現在落在李建成的手中。」
劉弘基頷首道︰「不錯,如此一來,攻下洛陽城的難度,比咱們之前預期的還要大!」
李世民咬牙道︰「不論多難,都一定要攻下洛陽!」
他說這句話,不是因為置氣,也不是因為與李建成的私怨,而是明白,若這一次不攻下洛陽,李建成必會趁勢坐大,到時候,更加難以收拾,死的人也只會更多!
在帳中陷入沉默之時,一名士兵快步奔進來,單膝跪地,大聲道︰「啟稟陛下,敵城防守森嚴,我軍一直難以攻入,傷亡人數已經升至四千!」
「陛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先收兵,等想出克制他們投石機與弩車的法子後,再行攻城。」
面對慘重的傷亡人數,李世民也是心痛不已,要知道在淇河之時,他就已經失去了六千多名士兵,且還有三千人暫時不能戰斗,頷首道︰「也好,你去傳朕命令,先行收兵,容後再戰!」
在杜如晦出去後,李世民沉沉嘆了口氣,望向劉弘基,「先生可有什麼法子?」
劉弘基沉吟半晌,道︰「李建成如今有利器在手,冒然攻城,對我們極為不利,甚至會重現當年的情況。」
李世民咬牙未語,當年為攻下洛陽,死了無數將士,尸體甚至在城樓上堆成了山,面對這種情況,唐兵開始出現厭戰情緒,他們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面目全非。
軍隊中反戰的聲音越來越響,除了士兵之外,連將領也是如此,紛紛要求撤軍,當時的李世民頂住了巨大的壓力,絕不撤軍;正是他當年的那份堅持,才最終攻克了洛陽,為他建立巨大的威信!
良久,他沉聲道︰「先生應該清楚,朕是絕不可能撤軍的!」
「臣明白,所以在想到法子克制守城軍之前,不如先圍而不攻;如今的洛陽已經成為一座孤城,雖然李建成如今將洛陽守得固若金湯,但能夠維持多久,卻是未知之數,尤其是將士與百姓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
「朕明白先生之意,好,就依先生所言,圍城不攻!」在他們商議之時,外面的戰火已經停了下來,唐軍正在打掃戰場,將那些哀嚎的傷兵還有滿是鮮血的尸體一具具抬回來,或是醫治或是安葬。
與此同時,李元吉正在城樓上挨個檢查之前負責投石機與弩車的士兵雙手,一圈看下來後,他走到李建成身邊,低聲道︰「大哥,有三個人的手上有傷口,怎麼辦?現在就殺了嗎?」。
他雖然說得極輕,但蔣元就在旁邊,听了個真切,又驚又疑,不明白無緣無故的為何要殺這些士兵,因為手上的傷口?這理由未免也太荒謬了一些。
「殿下……」蔣元剛說了兩個字,李建成便抬手道︰「有什麼事情,等下去之後再說。」
在蔣元應聲後,他對李元吉道︰「不急,先將他們的名字記下來,然後派人盯著。」
李元吉猶豫地道︰「可大哥不是說……」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只要不接觸他們的血,鬧不出事情來。」說著,李建成帶著蔣元往城樓下走去,見他心意已定,李元吉只得照著他的話做。
下了城樓,一輛朱頂馬車等在那里,待得乘上馬車後,李建成道︰「可是不明白適才元吉為何要那樣問我?」
「是,剛才大戰之時,他們一直很努力退敵,並無半分懈怠,末將想不出二位殿下要殺他們的理由。」
在車 轆的轉動中,李建成徐徐道︰「如果不殺他們,城中所有人都會死,那又該怎麼做?」
蔣元一怔,旋即道︰「這怎麼可能,殿下您……」
李建成搖頭打斷他的話,「世間之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先回答我。」
見他這麼說,蔣元只得低頭細想,過了片刻,他道︰「若當真如此,那也只能殺之。」不等李建成言語,他又道︰「難不成,他們三個是唐軍的奸細?」雖然有諸多不合理之處,但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你剛才也說大戰之時,他們很努力退敵,又豈會是奸細,我殺他們的理由,正如剛才所言,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整個洛陽城,甚至你我!」
無論蔣元如何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他的話,只得道︰「末將愚鈍,請殿下明言!」
李建成掀開簾子望著那一輪掛在夜空中的明月,徐徐嘆了口氣,「我原想著,你帶著去的那瓶毒藥,足以折損李世民一半以上的兵力,又或者,直接除了李世民;可結果卻大不盡人意,不止李世民好端端的,他折損的兵力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我沒有犯錯,李世民這會兒已經派人回長安調兵,很快,又會有十萬甚至二十萬、三十萬的大軍將洛陽城圍得水泄不通;照此下去……蔣元,你說我們能贏嗎?」。
蔣元臉色蒼白地道︰「殿下用兵如神,當能……克敵制勝!」
面對他的話,李建成搖頭道︰「這等恭維的話就不要說了,其實你心里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十之八九會輸。」停頓片刻,他忽地道︰「後悔嗎?」。
蔣元心中自是後悔的,可這話萬萬不能說,否則李建成絕不會放過自己,只得違心道︰「末將的命是殿下所救,為殿下而死,也是理所應當之事,何來後悔二字!」
李建成微微一笑,拍著他的肩膀道︰「你能有這份視死如歸的忠心,總算我當年沒有救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