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吶，少要生了！」
丫鬟翠菊差了聲兒，外面的奴才滿不在意，站在院子四周，如一顆顆散落的棋子。
「她八成是生不出孩子，連著兩月，如此折騰，肚子里不知懷的是什麼東西。」
幾個丫鬟湊在一起唏噓著，心里不住的嘆，方玉恩當年嫁入姚家人人都說她撞了運氣，和老爺早早就看她不順眼，少爺也已娶了兩房姨太，懷了孩子起初還算快活，可肚子不爭氣，三天兩頭鬧一次，卻生不下來，少爺不耐煩的說她成事不足，姨太太們抱怨她矯情多事，那些丫鬟奴才更是不在意，只當听個笑響兒。
「你們幾個快去找李婆啊，晚了要出人命的。」
丫鬟翠菊忙得四腳朝天，看著幾個觀聲兒的奴才急得眼眶通紅。
一個奴才鄙夷︰「這次能生的出？」
&}.{}另一個則附和︰「哪次不是鬧這出兒，身子賤，抵是如此。」
翠菊一氣之下跑了一里路，連李婆子也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家少這次當真要生？」
「千真萬確，您快去吧，誤了時辰少就沒命了！」
李婆子不耐煩，前兩次來人也是這麼說的，倒是連跟孩子的影子都看不到，翠菊早看透這些個婆子，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她**的手心，婆子輕輕的掂量了幾下，眯了眯眼楮︰「我就走這一趟吧！若這次生不出，下次你找別人好了。」
院外，清晰听到里面的方玉恩疼得哇哇大叫，待李婆子蹭進院子，丫鬟里三層外三層圍著，扭頭，李婆子令丫鬟去打熱水來，丫鬟們你一句，我一句，傳到了耳朵里，姚這才扭搭著走了出來。
門附近的姚金武離門半步，剛要探頭看看，突然被身後的丫鬟擁回，扭頭露出一副令人唾棄的嘴臉︰「你不要命啦？這生孩子里面髒的很，快出去！」隨後唾了兩口。
一個時辰後，李婆子一臉的怒氣。
「羊水破了，竟然還沒生，人還安好，面色紅潤，真是見了鬼了。」
姚顏面掃地，一個婆子竟如此囂張，這些婆子歷來嘴下無德，羊水破了，可生不出孩子這種事情一定會死人的，方玉恩沒死，自然落下一些不蠱之言論。
如此被嘲笑，姚心里別扭，沖著那婆子背影吐了一口︰「死婆子！」可等婆子身影一消失，立馬對著身旁丫頭抱怨，這真是掃把星，想也是妖孽轉世，生個孩子也不安生。
方玉恩听得一清二楚，身軀平直，雙目直視屋頂，最痛苦不過如此，她雙手搭在肚子上。剛剛的疼痛感一點也沒有了，外面的聲音令她萬分不悅。
除了翠菊忠心耿耿，其他人懶得理會她，一副副面孔格外生硬，透著窗子也能听到那些奚落，肚子里的寶寶還在動，可怎麼就生不出？
羊水破了，孩子和大人都會死亡的，可她偏偏沒事。
「翠菊，弄些吃的來，要清淡一些的。」
翠菊看著她，憂心忡忡，應了聲「是」。
院子里的海棠依舊紅艷，陽光下隨著微風擺頭，閑言碎語讓翠菊懶得辯解，少多麼重情義，她固然清楚，那年若不是她的收留，自己本活不到今日。
她未及小廚房，便見風風火火進了屋子。
她不安的踱步，向少的屋子，此刻前來準是訓斥。
果然，趕到門口，厲言厲語從屋子里傳出。
「你躺著未必是好？沒事就起來動動，免得連孩子都生不出。」
聲音剛落，另一個聲音又起，「跟您說話呢，您听不到？」
長幼尊卑，在這個家里形同虛設，任意一個人都可以指責，翠菊趕忙闖進屋子解圍，「少大抵是累了，請饒恕。」
「累了？她生出孩子了？」昂頭一步步逼近，恥笑著，「白挨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隨即擺擺手，身旁丫鬟連忙意會，道︰「少，既然您沒生，那就出去走走吧，諒您身子不爽，慈悲，便不讓您遠走了，就去古溪那里吧，那兒離這不遠，說不準您一動，孩子就生出來了。」
翠菊忙求饒︰「，少剛剛折騰了這麼久，此刻出去怕是活不成了。」
皺眉，論起奴才的規矩。
一旁的丫鬟上前一個嘴巴。
「真是不懂規矩，主子沒空教你是嗎？」。
翠菊低頭不敢言語，方玉恩一聲不吭，目不轉楮的盯著屋頂。
片刻之後突然起身，倘若幽魂一般，朝門外走去。
翠菊失聲︰「少」
門外的姚金武看著她，並沒有過多的擔憂，只是問了問要去哪里。
她沒言語，他不再過問，嘆了口氣，唾娶了這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方玉恩懷著身子，倒身輕如燕，很快走到了古溪附近，從小她便喜水，嫁入姚家後，不開心的時候她都會來這里靜靜坐著，自己曾听前人說過，川流不息的水流可以帶給人生的希望。
翠菊跟上來，她不敢打攪方玉恩，靜靜的伴著。
晌午過後，她方開口勸解︰「少，吧，要不您身子會受不了的。」
她眼底陣陣失落，緩緩扭過頭看著翠菊︰「你說我能生的出孩子嗎？」。
翠菊低頭，敏銳的掃了一下她的臉頰。
暖暖的說著︰「能，少不可亂想，這孩子之所以來的慢，想必是個才子，若是出生定能讓他們另眼看待。」
方玉恩手扶著肚子，她自己都不知為什麼這孩子如此難生。
又怎樣？話語依舊刺耳，自己就是姚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們恨不得自己死。
她告訴自己不能死，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無論別人說什麼。
她緩緩起身，翠菊扶著，正備著朝的方向走，她突然捂著肚子，大叫起來。
「少，您怎麼了？」
她痛得說不出話，身下一片通紅，翠菊嚇的發抖。
「好像……要生了。」
曾經有人謠傳這兒鬧鬼，所以很少有人會來這里，翠菊找不到人，心急如焚，她看到少臉上的表情痛苦難堪，孩子已經露出了半個頭，她立馬去遠處找人，人到，正斷臍帶，可方玉恩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