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听即時叫道︰「啊!對了!奴婢到外室來是想告訴姑娘——四姑娘醒了的!」
五個火盆將小小的內室給烘得暖得有些過了頭,白青亭被熱得連暖暖的手爐都讓她拋棄了。
可她想,這樣的熱氣恐怕還是無法暖和得了白黃月的心吧。
白黃月仍平躺于床榻上,她睜著眼,眼中沒有焦聚,顯得茫然又死氣沉沉。
命雖活過來了,可白青亭瞧著,白黃月的魂怕早沒了。
她暗嘆了口氣,莫非她還得幫著招魂?
幫白紅娟打離婚官司之時她是律師,幫白橙玉糾正不良習慣之時她是園丁,幫白黃月招魂那她可就成了道士了!
想想都嫌累,何況還都得做,並且非得成功不可。
白青亭突然覺得壓力好大,而且她正業不做,淨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的好麼?!
明天晴的復仇大業,她還差一半之數。
山高皇帝遠的,雖然她自此逍遙快活許多,可她也發覺了,一旦山高皇帝遠,她能利用的資源便少了許多,還不是一星半點的少。
暗暗嘆息著,她將思緒拉回眼前事,決定來一個敵不動我不動的政策,怎麼著也得容白黃月先緩過氣來再說。
廂房內所有人皆讓白青亭趕了出來,外室空無一人,內室除了她便只有一個毫無生氣的白黃月,可她在呼吸一起一落間,怎麼就覺得十分沉重呢?
安靜地獨坐了一會。她想了想,決定講個故事給白黃月听听,好緩緩沉重的氛圍。
神差鬼使地,白青亭說了講故事的經典開頭︰「從前……」
說完她看了眼白黃月,見其無動于衷,連睜著的眼皮也毫無意思想響應一下,她默默地轉回講故事︰
「從前有個姑娘,她自小是個孤兒……就是個一出生便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她在孤兒……她被好心人撿了去收養,後來她與那個家里面的一個大姐姐很要好。因為在那個大家族里。只有大姐姐會全心全意處處守護著她……那個時候,她想她是這個世間最幸福最幸運的孩子……」
白黃月面上還是未有一絲反應,只是白青亭並不知道她被蓋于厚厚褥被之下的手指,在白青亭說到‘守護’二字之時微微動了一動。
「可惜。樂極總是生悲。幸福原來不曾真正存在。它就像一朵隨處飄動的白雲,隨風而動,隨風而逝……大姐姐死了。死于一場貪婪自私的交易當中,大姐姐成了人心本惡之下的犧牲品……于是這個姑娘又成了孤身一人,可悲的是,她還親耳听到了那一場殘忍對待她大姐姐的陰謀,那時大姐姐還未死,她想阻止……」白青亭自床榻前圈椅中站起,她轉了個身背對著榻上的白黃月。
白黃月動了動眼皮,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兩下。
「然而到了最後,大姐姐還是死了,她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阻止不了……你知道在那個時候,她最想做的事是哪件事麼?」白青亭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連她自已都要听不到她的話。
然,白黃月听到了。
「殺人!」白青亭轉回身,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表面上仍無魂無魄的白黃月︰「她在那個時候最想做的事,便是殺光所有參與殘殺她大姐姐的人!」
白黃月干涸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青亭看著卻笑了,她並沒有去倒杯水來給白黃月潤潤喉,她只是更加地靠近白黃月,她伏在白黃月耳旁低語︰
「她做到了,她不僅殺光了當時參與那場陰謀的所有人,還陸陸續續殺了那些逃月兌法律制裁的罪犯!」
白黃月發不出聲音,她只能緊緊盯著白青亭看。
白青亭全然無視,繼續說著︰「但幸運原來與幸福一樣,從來都不是真正存在的,它是飄浮游動的,時而在東時而在西……有一日,當她又要以她自已的方式來懲戒一個罪犯之時,她死了……被一槍打死了……」
氣氛在這一刻靜默下來,她重新坐到榻旁的圈椅中。
靜坐了一會,她起身走向內室的圓桌,提起水壺終于為白黃月倒了杯溫水。
扶起白黃月喂她喝掉三杯溫水後,白青亭問道︰「還有一個故事,想听麼?」
白黃月點點頭,剛喝下溫水的喉嚨仍火辣辣地疼。
「從前,還有另外一個姑娘,她生于長于官宦之家,她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這樣的日子直到有一日,她的父親突然入獄冤死,隨後她家被一場大火堙滅,所有她的親人皆死于那一場大禍……」白青亭把這個故事講得極短,簡潔模糊。
這是明天晴的故事,她雖繼承了其記憶與一些感受,可她終究非真正的明天晴,何況這個故事是這個朝代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若說得太明,她怕泄露了不該泄露的東西。
而不像她自已的故事,那個遠在前世現代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無論讓哪個有心人听到,她都不怕會讓那有心人挖掘出來,從而泄露了她真正的身份。
見白青亭再次沉默了下來,白黃月張著仍干得很的嘴唇悶聲悶聲努力地發出兩個音︰「沒……了……?」
這兩個字似是含在嘴里,但白青亭還是听到了,她點了點頭。
白黃月垂下眼簾,淚自雙眸滑落。
「這世間死得悲慘的人太多,活得十分艱難的人太多,想要努力活著的人也太多,而想要活著最終卻活不了的人更是多不勝舉……」
「人的出生沒辦法選擇,人的親人也沒辦法選擇,可人的命運即便沒辦法選擇,也是可以試著拼一拼,試著爭一爭,或許在試過爭過之後,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你說,對麼?」
那一日過後,回到白府的某一天,完全鮮活過來的白黃月突然問了白青亭兩個問題。
「那日在武光寺廂房里,三姐講給我听的故事中,那個‘法律’是何意?」
「那是……皇法之意。」
「哦,那最後三姐所言的‘槍’是指長槍麼?那個殺了第一個姑娘的人是個武將?」
「呵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