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梁祐煥自從見過棋墨之後,就開始前往千鳥山。這一路人跡罕至,連個旅店都沒有,所有的住宿問題都靠著一定折疊帳篷來完成,更別提「給手機充電」這種听上去無比簡單,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操作可能的事情了。梁祐煥因為擔心還在醫院的白小染因為聯系不上自己而恐慌發病,不得不每天關機保持手機電量,只在早晨或晚上開機匆匆給白小染發一條短信匯報平安。之所以一直都沒有主動聯系公司,是因為梁祐煥實在將一切設想的太美好了。他以為只要找到吳子夕下山,自己就能把白小染這個「燙手山芋」物歸原主,到時候身邊再沒牽絆,再和杜迷津好好坦白來挽救感情,會比任何蒼白的言語都更加有力度。只可惜這趟尋找吳子夕的旅程,如果拿來當做失敗案例的話,那它簡直是太成功的典型了。孤身一人千辛萬苦的上了千鳥山,卻在一只腳剛剛邁進法言寺的大門時,就+.++被廟里的住持告知,吳子夕早在三天前就已經留書一封直接下山去解決自己未了的遺憾去了。從頭到尾,梁祐煥連個人影都沒見到。現在再回到公司不禁要面對杜迷津已經去到Q市的事實,還得招架林李非凡濃濃的不滿,誰讓全都是自己沒有把事情處理好呢?
這會兒面對著林李非凡整張臉上都是大寫的「生氣」兩個字,梁祐煥只得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傷心表情,編故事的說道︰「老板。我知道我這一走就是一周多沒有音訊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可我真的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釋啊。那天我請假送我朋友回家之後。第二天我原本是打算按時回來上班的,可是早上出門沒多久就接到一個童年朋友家人的電話,我的朋友酒後駕車出了車禍,送到醫院折騰了一晚上,人還是沒能搶救回來。你也知道我在上清教學藝一學就是四年多,家里的很多兒時玩伴都已經沒有聯系了。我朋友本來少之又少,這個朋友是唯一一個在我學藝的時候一直與我堅持書信往來的。想當初我沒有上山之前與他的關系也最最要好,現在他出了這樣的事,他的媽媽打電話給我。希望我作為朋友能送他最後一程,我哪能不答應呢?他們家三年前已經舉家搬到了M市,我得到消息直接去了火車站,買了到M市的車票。本想著就三個多小時的車程。下了車就給公司打電話,跟你再多請幾天假。我知道老板你這麼善良的姑娘,一定會準我假讓我參加最好朋友的葬禮的。只是禍不單行,坐火車的途中,我因為太難過眼淚跟本就止不住,結果哭得太累了,不小心就睡著了。這火車上的小偷人數又多手法又厲害,我再睜開眼就發現手機已經丟了。這麼多天我也很想念大家。也想借個手機給你們打個電話,問問公司的近況如何。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背人電話號的習慣。我是真的沒記住大家的電話,這才耽誤了這麼久。好在回來之後原來幫我立案的警察告訴我,偷我手機的那個小偷已經抓到了,而我的手機因為被偷的時間短,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所以你現在看到的才是我還拿著原來的手機。老板,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哪里做得不對,你可以扣我工資。但是這間公司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對大家都是有感情的。我這才剛剛永遠失去了一個朋友,我不能再失去大家了。所以有什麼不滿,老板你盡管罰我,就是別開除我啊!」梁祐煥說到最後,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楮,利用站位角度的優勢,成功讓林李非凡以為,他因為痛失摯友傷懷的留下了鱷魚的眼淚。
這要是杜迷津還在,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拆穿他。可是智商段數在這兒擺著呢,除了杜迷津之外,梁祐煥的謊言基本上可以在公司橫晃了。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說辭存在著很多漏洞,根本就經不起任何推敲,可這並不影響他順利的騙取了林李非凡的同情心。只見林李非凡臉上有些不忍還有些自責的向著梁祐煥走進兩步,伸手扯了扯梁祐煥的袖子,安慰的說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太會勸人,逝者已矣,你還是要看開些的。你也別太難過了,你畢竟還有我們啊,我們都是你的朋友啊!你要讓自己活的開心一些,這樣在天上的人看了才會安心對不對?你要是情緒還沒有緩和好,就再多休息兩天,什麼時候來上班都無所謂的。你放心,公司不會不要你,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都歡迎你的。」
梁祐煥心里一陣暗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騙過了林李非凡,好在眼下是安定了,他見好就收的順著林李非凡的話說道︰「老板,你說得對,我只有活的好我的朋友才能走得安心。休息就不用了,我得找點食兒做,這樣更容易分散注意力,免得天天都傷春悲秋的。而且咱們公司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杜迷津既然不在公司,要處理的事情肯定一大堆,我現在回來述職,也能幫上一些忙。既然咱們都是朋友,我怎麼能在這麼忙碌的時候袖手旁觀呢?」
「你怎麼知道杜姐不在公司的,我好像並沒有和你說過杜姐去哪了吧?」梁祐煥謊話說的太順嘴了,一個不留神就給林李非凡抓到了疏漏。這會兒林李非凡正斜眼瞧著梁祐煥,臉上滿滿的都是懷疑的神色。梁祐煥心里暗罵了自己一句,真是蠢哭了,但是面兒上卻不動聲色的回道︰「啊,領回電話之後我就給杜迷津打了個電話,本來是想問問她公司這兩天的狀況,誰知道卻得到了她已經去了外地的消息,所以我這不就趕緊過來了。我猜你們現在肯定是手忙腳亂的才對。」
林李非凡听到梁祐煥說給杜迷津打了電話,倒是沒有再細想什麼,畢竟以梁祐煥和杜迷津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單線聯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兒。她只是有些八卦的拖長了聲音重復道︰「哦,你已經給杜姐打過電話啦,嘖嘖。」梁祐煥听到林李非凡陰陽怪氣的語氣,一瞬間臉上有些尷尬,他只能裝作听不懂一樣,完全不接茬,與林李非凡又說了些別的事情。這事兒才算是徹底搪塞過去。
「那個,杜姐是吧,咱們已經都第六次來蹲點兒了。我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真心是再看不出別的什麼了,估計再待多少次也是沒用的,你就別白費心機了。」雖然已經與杜迷津相處了三天。但慢熱的保信還是不太習慣稱呼這個行為怪異的女人為「杜姐」。
保信和杜迷津此刻正坐在Q市育才中學校門口不遠處的一家小咖啡館臨窗的位置上。在這里可以將育才中學的大門口看的一清二楚,現在正是傍晚老師下班的時間,進進出出的人群里有一個不容忽視的美麗身影,正是杜迷津他們此行的目的所在——郝雪。
「快轉頭,郝雪看過來了,別讓她發現你!」隨著杜迷津一聲低喝,保信條件反射的將面前桌面上的手機裝作不小心「踫」到了地上,然後借著撿手機這件事。直接將頭埋到了桌子底下。一系列動作十分嫻熟,可見這絕不是二人第一次如此配合演繹了。
「好了。人走遠了,應該是看不到你了,你起來吧。」保信在桌子地上安安生生的待了好半天,知道杜迷津解除警報,才坐直身子,拽著袖口擦了擦手機屏幕後,解鎖調到照相功能,對著郝雪遠去的背影,「 嚓、 嚓」照了兩張照片知乎,將手機遞給了杜迷津。
杜迷津接過手機,將照片調大,一邊端詳一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敦奴的上衣,江南布衣的裙子,馬克西姆的拎包,都是中等價位又不太出眾的牌子,這個郝雪對小眾品牌很偏愛,人很個性嘛。昨天穿的是江南布衣的小衫,前天戴的也是這個牌子的圍巾,看來她應該經常光顧這個品牌的專櫃才對。好在是個小眾品牌,查起來應該不費事。」杜迷津說著話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通電話說道︰「喂,余錦,我是杜姐,哎,你幫我查個事兒啊。我需要Q市所有江南布衣這個品牌專櫃的地址,門市店也要,你幫我找一找,盡快微信告訴我,乖。這兩天工作怎麼樣啊?又誰被你整了啊?頑皮,盡量悠著點,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人也都特別好,你開兩次玩笑就算了,別總跟他們過不去啊。行,等我回去,請你吃好吃的。快了快了,這邊手頭的事情忙完我就回去了,你自己要听話,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惹事啊。那好,那咱們以後有時間再聊,我先掛電話了啊,拜拜。」
杜迷津掛斷電話,將手機遞回給保信,見他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隨口找了個話題聊道︰「你這手機什麼牌子啊,我好像沒見過這個logo啊,這款是什麼型號多少錢啊?三天摔了四次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像素也比我的手機好多了,離那麼遠拍照放大之後還是能看的清清楚楚,還真是挺好用的。我正研究著換手機呢,看看要不行我也直接換你這款算了,起碼方便偷拍,也算是滿足工作需要嘛。」
保信听到杜迷津問自己手機的品牌和價格,他下意識的拿著手機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眼後,有些抱歉的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這手機是一周前我母親買給我的。好像是一個國外的品牌,主打就是像素高,母親本來是打算帶我出去旅游讓我拍風景的,沒想到還沒旅游我就直接跟你過來工作了。我對數碼產品一直了解的都不多,型號是什麼我還真不清楚,價格听說好像是8000多吧。」
杜迷津這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稱呼自己媽媽用書面用語「母親」的,看來保誠說的真沒錯,這個保信和家里的關系還沒有完全融入啊。氣氛一瞬間有點冷場,杜迷津裝作沒听出保信話里的生疏一樣隨口說道︰「嘖嘖,真嚇人,8000多夠我倆月工資的了。真沒想到,你爸你媽原來這麼有錢啊。」
杜迷津故意將保信口中的「母親」直接改成「你爸你媽」,為的就是要消除他話語里那種過分的客氣。然而效果好像並不好,只見保信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幽幽的說道︰「是啊,我也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爸我媽這麼有錢。」稱呼是變過來了,可這話怎麼听怎麼哀怨的有些別扭,氣氛更加尷尬了。我有一對挺有錢的父母,可我卻過了二十多年不受人待見的苦日子,換了是誰都難免有些怨氣。杜迷津換位思考了一下,發現讓保信從心里接受他現在的身份這件事有點任重道遠。杜迷津決定從長計議,以後慢慢相處總有許多機會,不急在這一時三刻。于是杜迷津岔開話題,一本正經的問道︰「剛才你也遠遠的看到郝雪了,又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真沒有。除了頭三次咱們過來我看到的那些都跟你說了之外,這幾次腦袋里真的一點畫面都沒有。我是能偶爾看到別人生命中發生過的重要經歷,但不是能把人生平都仔細看一遍,這兩者是有區別的。我覺得這事兒我也就能幫到這兒了,你要還想知道什麼,恐怕就得靠別的方法了。」保信早就料到杜迷津一定會問他這個問題,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一回到工作話題,保信就變得輕松了不少,就連整個人透出來的感覺也隨意了幾分。這或許就是雖然杜迷津與保信從未相識,但這三天相處下來,二人在工作上的配合倒也還算愉快的原因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