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們都準備妥當,古雪芙便進了寢殿,看樣子是要伺候坊主沐浴,霎時,里面響起低沉的惱怒聲音。
「出去!」
沒過多久,古雪芙面色難看的出來,關門的瞬間,甄月從縫隙瞧見那個挺拔的身影,顯得有些搖晃,仿佛隨時能倒下,一眼看上去有些像瘸子,甄月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看什麼,趕緊干活去。」古雪芙受了氣,便對下人發泄。
侍女們膽怯的全部退了下去,甄月作為貼身侍衛,自然也就要守在殿外,古雪芙冷哼一聲,面色早就恢復以往的冷艷,黯然離去。
四周寂靜,只是殿內不時傳來細微的輕響,甄月也不敢冒然闖進去,直到里面傳來一陣踫撞之聲,她才敲了敲門,問道︰「坊主,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屬下可以進來嗎?」。
不知過了多久,甄月等的腿腳都有些酸了,里面低沉的聲音才響起。
「進來吧。」
甄月推開殿門,光線破門而入,點碎了里面的暗沉,四面的窗子關的嚴嚴實實,藥味刺鼻,光潔的地面有些細微的水漬,牆壁的擺設一路倒塌,沐浴的偏房整塊彩雕屏風都傾倒在大片水漬中,想來剛剛的巨響便是這屏風導致。
坊主已經進了主臥,甄月自然不敢隨便進主臥,正欲叫人進來收拾一番,里面傳來一場疲憊的聲音。
「將香爐端來。」
甄月一怔,轉回大殿,將燃著的香爐端了進來。里面剛剛加了新鮮的桑葉,沖淡了刺鼻的藥味。
主臥要明顯昏暗。有些淡淡的冷香,地面的精致毛氈柔軟無比。簡單中帶著奢華,男子躺在異常寬大的瓖玉牙床上,錦被繡衾,墨色的紗幔繡著栩栩如生的獵鷹,威猛帥氣,整個感覺給她的便是簡潔內斂又霸氣外露。
甄月將香爐端在床榻邊,用蒲扇輕輕扇著,清雅的淡香縈繞四周,男子緊閉的眉峰也緩緩展開。面色也不如之前蒼白,俊美的臉龐雖呈現病態,眉宇間卻依舊盛氣凌人,孤傲冷清。
「坊主,身子不便,其實大可讓人伺候著,有時候信任也是一種必需品。」甄月知道這房間倒塌的東西,都是因為這男人行動不便導致。
一雙凌厲寒霜的鳳目猛地睜開,像一道利劍穿透她。她渾身一震,緩緩皺起眉頭︰「屬下只是為了坊主好,如果說錯了,還望坊主不要怪罪。屬下以後不說便是。」
周圍一陣壓抑之感,寒氣瑟瑟,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才冷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甄月一愣,心中不知為何也竄起火來。冷聲道︰「屬下以後絕對不再犯。」
她這點情緒怎會逃的了他的眼,他眸色一緊。聲線也不如之前冷漠︰「我已經習慣了。」
甄月一愣,手上的活也沒停,淡淡道︰「人生總是要學會信任,要不然多麼悲涼,學會信任,也就覺得生活不再艱難。」慶幸的是她與阿仇如今彼此信任,活著也覺得信念百倍,這個男人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卻獨獨信他自己,讓她第一次覺得有一絲可憐。
北墨凌見她露出來的憐憫,心中一驚,又有些煩躁,冷冷道︰「出去。」
甄月微怔,不明白他又陰陽怪氣的干什麼,覺得莫名其妙,把蒲扇放下便轉身離去。
登時,她無意瞟見案桌上一個透明的東西,細微的陽光透窗而入,灑在上面,散發著亮光,那凹凸的形狀看起來有些像臉型,第一反應便是人皮面具。
她不敢多加逗留,便急忙離開,心中的疑惑自然越來越濃。
鄴安城郊外的久安村靜寂蕭索,樹木郁郁蔥蔥,屋頂炊煙裊裊,一陣馬蹄聲在清晨響起,疾風掠過,卷起馬背上的青邊衣裙,肆意飛揚,女子眉目如畫,清麗月兌俗,如淺塘百合,眉宇間卻有凌厲之色,瞬間顯得英姿颯爽。
「吁。」女子停在一間簡陋的茅屋前,翻身下馬。
「姑娘,你來了。」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婦女,放下手中瓷碗,擦著手滿面笑容的走來,急忙打開庭院的柵欄門。
甄月點了點頭,將駿馬的韁繩綁在樹上,眯眼看了四周,顯得異常謹慎,近些日子,滕簡的跟蹤隊伍已經撤離了,她雖不明白原因,卻也不敢半分松懈。
「王嬸,他怎麼樣了?」她一邊走一步問道。
王嬸掀開房間的簾子,憨厚笑道︰「先生近些日子醒的時間較長,昨日大夫診了脈,說不出半個月就能康復了。」
茅屋簡陋卻也不寒酸,屋內設備簡潔,收拾的極為干淨,一張不大不小的木質方桌,上面擺著清淡的菜肴,正冒著醇香的熱氣,顯得溫馨安寧。
簡潔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子,眉宇寬闊,長得中規中矩,一雙正氣凜然的眼楮此處緊緊閉著。
「姑娘,先生一個時辰前剛吃了藥,待會就醒了,飯菜也已經做好,我得給虎娃做飯去,他爹昨日打了一頭野豬,晚上我拿些肉。」王嬸早先覺得這位姑娘面色清冷,顯得疏離,但是接觸幾次,覺得她是個好人。
「恩。」甄月拿出幾株錢遞了︰「王嬸,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哎呦,姑娘,用不了這麼多,我也沒干什麼重活。」王嬸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位姑娘出手一直闊綽,見她拿出這麼多,覺得受之有愧,連忙退回十株錢,只將剩下的收下了。
「王嬸,你拿著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再不走,虎娃該餓肚子了。」甄月眼中含笑,將十株錢硬塞到王嬸手上。
王嬸見推不開,索性就收下了,還特別淳厚道︰「那好,姑娘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先生的,那我先了。」
「恩。」
甄月見王嬸走了,才細細打量起來,幾次都不曾進來,避免身受重傷的男子情緒太激動,近幾日她收到大夫的消息,說他傷勢好的差不多,只是傷及心髒,還有些虛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