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紋錦鞋輕輕踏上精致毛氈,她盡量放輕動作,全身進入緊張狀態,第二次進入他的臥室,卻猶勝初次的心驚,滿室暗沉,寬大的瓖玉牙床似乎佔了大半間房子。
她目標準確的來到紫檀木的案桌前,上面擺滿書籍以及木檀盒,她輕輕翻找,卻沒有找到讓她疑心的人皮面具,半響過後,整個屋子都被她翻了個遍,毫無收獲,她心中有些焦急。
正欲離開,她掃了一眼瓖玉牙床,倏地,被枕邊緊緊躺著的一個黑盒所吸引,她急忙走,將黑盒拿起來,猛地打開,霎時,心中的喜悅瞬間綻放在臉上。
一股濃重的奇怪藥味撲鼻而來,刺激著她的嗅覺,她捂住即將月兌口而出的噴嚏聲,揉了揉鼻子,才緩解了不適之感,黑盒中盛著透明的液體,這奇怪的藥味便是液體所散發出來,里面浸泡的正是她說尋找的人皮面具。
 透明如皮膚的面具勾畫著人剛硬的五官,線條柔和,想來戴在臉上也會極其貼切,絲毫不會突兀,她伸手拿起液體中的面具,仔細揣摩,從眼眸到鼻梁再到下巴,雖然是抽象的線條形狀,卻足以讓一個二十一世紀見多識廣,超富想象力的現代人聯想到真實的面容。
她面色越來越暗沉,颯爽的眉峰越皺越緊,心情也隨著焦急。
「再哪里見過?哪里呢?」她低聲呢喃。
突然,門外傳來侍女禮拜的聲音。甄月脊背一顫,沒有因為突發事件而手足無措,井然有序的將面具收放妥當,隨即腳步如飛的離開臥室,來到大殿,火速的端起茶盤。
只見女子原本平靜的面色霎時大變,猶如暴雨來臨,她焦眉的望向握盤的雙手,那里剛剛踫過人皮面具,而人皮面容因為浸泡在液體中。早已沾了那些刺鼻的藥味。此時連她自己都聞的到,更何況是喜香的坊主,只怕他的鼻子比狗還要靈。
殿門被推開的聲音猶如地獄幽靈之聲,穿透她的每一寸肌膚。激起滿身的疙瘩。隨著咯吱的開門聲。汗毛聳立。
驟然間,在殿門大開的同時,她猛地將整個茶盤潑向自己。茶水滾燙,她絲毫不懼,清脆的碎裂聲霎時響徹整個寢殿,頗有震耳欲聾之感,茶香撲鼻,被殿外刮來的涼風吹散,頃刻間,縈繞四周,覆蓋了指縫間溢出的藥味。
首先沖入殿內的是拔劍的左殘,顯然是听到聲響,以為有刺客潛入,劍鋒穩穩停落在甄月細白的頸邊,折射出一道寒芒。
「你!!」左殘常年沒有表情的臉,因為這一幕有片刻疑惑。
隨後入殿的北墨凌一襲茜素青色的華服,織繡精妙,幾殆鬼工,越發顯得人風神俊美,肌膚雪白,男子見到這副詭異的畫面,也是愣神片刻,她衣衫前大片茶漬,濕透了大半,青邊白紗染了些許綠色,顯得有絲狼狽,但女子一張倔強的嬌顏似乎不知羞澀,平常女子早就覺得失禮,但此時的甄月哪會想到這些,只思忖著怎麼狡辯。
北墨凌掃了一眼滿地的殘瓷碎片,眯眼道︰「你怎麼在這里?還弄成這樣?」擺了擺手,示意左殘收劍。
左殘默默收劍,隨即隱了身形。
她緊張之余,對左殘的身手佩服不已,又有一絲忌憚,此人日後恐怕是大患,她抿唇道︰「屬下端了茶進來,才知坊主不在,正要離開,卻被打開的殿門嚇著了,這才失了禮數,屬下立刻叫人來收拾。」
「是嗎?」。北墨凌勾了勾唇角,較有興趣道︰「你何時變得這麼膽小?四院舒適的日子讓你放松了戒備嗎!」
甄月一驚,垂首道︰「屬下不敢!」
「下去收拾一下吧。」
甄月脊背一挺,見他沒有繼續追問,心中絲絲僥幸,俯禮道︰「是。」
「換了衣服便。」男子不再看她,走入了里屋的臥室,冷慢的聲線幽幽傳來。
「哦。」甄月凝眉輕答,出了殿門便喚了殿外候著的侍女進去收拾,等處理妥當才離開。
一直隱在暗處的左殘緩緩現身,見自家主子渾然不在意的樣子,面無表情的臉微微皺了起來,語氣悶悶道︰「爺,您太縱容她了。」
北墨凌換了身舒適的雪白長袍,拂著袖口挑眉淺笑,忽然鳳目一眯,勝券在握的說道︰「總有一天是要討回來的。」
「討回來?」左殘皺起眉頭,覺得這含糊不清的答案算是難到他了,一張冰刻般的臉又皺在一起,嘴也微微嘟了起來,與往日面無表情的樣子截然不同,換了其他人,必定會驚駭住,要知道左殘臉僵是公開的秘密。
北墨凌揮了揮手︰「自個琢磨去吧。」
左殘知道這是要轟他離開呢,自然也不會再與他說清楚,又皺著眉慢慢走出大殿,隱在暗處繼續沉思,爺縱容,可是件罕見事,要想明白才是。
甄月換了衣服,剛剛進北院,便見侍女列隊的端著食盤擺著晚膳,她頓時局促不已,不知道他讓她有什麼吩咐。
等了片刻,侍女擺好菜肴紛紛走出大殿,帶頭的侍女走向院中候著的甄月,俯禮道︰「姑娘,坊主有請。」
甄月頷首,走進大殿,頓時飯香撲鼻,帶著一股嗆鼻的辣味,她一眼就瞧見雕木幾何榻上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菜肴,多以辛辣為主,而男子早已入座,姿態慵懶,嘴角含笑的望著紅油油的菜肴,鮮紅的辣椒分外搶眼。
甄月一時沒能回神,覺得這個場景格外滑稽,他素來吃的清淡之極,此時坐在一堆辣油油的菜肴前,還強顏歡笑,要多滑稽就多滑稽。
「愣在那里做什麼,。」
她被男子不耐煩的聲音拉回神智,不可置信的指著鼻尖道︰「我?」
「這殿內,除了你與我,還能有誰。」北墨凌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在說怎麼這般笨。
甄月暗自叫苦,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慢吞吞的走,坐在軟席上,目光無助的望著饕餮大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