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月是心思聰慧的人,漸漸听下來,看著他的眼神也哀傷了些,想起七年前那重重的血刀刺進他的胸口,除非神醫在世,又有何人能救的了他呢,她忍住心中的酸澀,輕聲說道︰「你便是這關門弟子。」
扶子然一愣,笑吟吟道︰「月兒真是聰明,現在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得不感慨萬物的神奇,看來我學會解此毒便是為了今日。」
「七年前,是華時神醫救了你。」聲音嘶啞。
扶子然見她悲傷的神情,知道她必定是想起了那日的血腥,溫柔的拍著她腦袋道︰「別怕,都了。」
他望著輕蕩的綢幔,隨著綢幔的舞動,思緒飄向了七年前,他聲音輕輕的,好似怕驚擾她︰「狄都之亂,我以為我必死無疑,那致命的一刀確實是要了我的命,我好像去閻王殿走了一圈,可牽掛太深,估計閻王嫌我煩,就讓我回光返照了,我只記得我一直在爬,在無數的尸體間蜿蜒爬著,我一個個的看,生怕有一個尸體會是你,估計是狄都血氣太重,引來了心念蒼生的華時神醫,得上天眷顧,華時神醫見我一個死人如此留戀人間,便將我醫活了,我整整躺了兩年,才能下床行走,後來神醫念我醫資聰慧,便收我為徒,兩年前,師父知道我心念親人,便讓我游歷天下,找不到親人便再回五靈山。」
「月兒,跟我回五靈山吧。那里山清水秀,與世無爭,是個世外桃源。」
甄月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堅定的神情,緩緩說道︰「我還有心願未了,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等我完成心中的祈盼,便與你回五靈山,好不好?」
「什麼心願?讓你如此執著?」扶子然靜靜問道。
她嘴角淡笑,抬起頭看。眼眸雪亮。好似烈烈飛揚的戰旗,充滿力量︰「我要看著他君臨天下,看著他回到故土,看著他睥睨天下。」
「他?」扶子然見她神情璀璨。心思疑惑。
「他就是郯國的太子。蘇晟。」
「郯國太子?你與他怎麼會有聯系?」扶子然沒想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與兩國權貴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甄月大致簡潔的將這七年的事情說給他。扶子然原先平靜的面色,隨著她平淡的陳述漸漸悲痛憂傷,強忍的淚水砰然滑落。緊緊握著她的手,哽咽不語,他無法想象這些殘忍的事情是發生在一個十歲女童的身上,那些殘酷嗜血的畫面,他似乎在她輕描淡寫的描述中,身臨其境,只怕她講訴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心好似被利器狠狠剮著。
「哥哥,都了。」甄月輕聲說道,面色平靜,那是經歷坎坷之後的沉浸。
這一聲哥哥終是讓他徹底崩潰,他嚎嚎大哭,一張俊秀的臉溢滿疼惜,「月兒,我可憐的妹妹,哥哥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甄月眼眸發酸,卻不敢哭出來,那些悲痛絕望的,她只能獨自咽下,再艱難的從黑暗中爬出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走出黑暗,她怕哭泣會更加觸傷他,輕聲道︰「沒關系,我現在還活著,所以我不能眼看著西郯與北瀛聯盟,我要幫阿仇,然後我要去東郯找他。」
「好,只要是妹妹決定的,哥哥一定赴湯蹈火,哥哥心里也感激他,若不是他這些年護著你,只怕你我兄妹相見之日了了無期。」他擦著眼角的淚水,目光堅定道︰「三日後,你便再來此處,我會配制好解藥。」
「好。」
甄月與他一前一後離開雅冠居,為了掩人耳目,將店家準備的錦繡華服也買了,一直候在外面的影衛也未察覺異樣,小離卻緊張的手心全是冷汗,直到風平浪靜的坐進回府的馬車,才緩緩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在金碧輝煌的雲霞殿內,茶香繞鼻,寂靜低沉,呼吸間都能感受一股迫人的戾氣,盤膝坐在青玉暖蒲上的北宮君,縮了縮脖子,殷勤的給對面的男子續上清茶,咳嗽兩聲,嘿嘿笑道︰「你不要一來就將我的雲霞殿弄的陰嗖嗖的,雖然已經入春,但是春寒挺冷的,被你這麼一弄,我還以為是寒冬將至呢。」
北墨凌鳳眼一抬,直接讓滿臉殷勤笑容的北宮君身子搖晃一下,舉起雙手,連忙道︰「我的好弟弟,你就不要折磨我了,你一臉煞氣的來到這里,也不讓我出去,就這麼干坐著,是要我的命啊,有什麼你就說,是哥哥那里對不住你了?」
「你說呢?」北墨凌終于冷冷開口,放下紫玉茶杯,目光森冷的望著他。
北宮君掩飾的轉著眼珠,笑盈盈道︰「弟弟,那夫子美若天仙,怎麼你一點也不心動,哥哥也是為了你。」
「讓她走,我不需要。」聲音冷如寒霜,微微帶著怒意。
「弟弟,哥哥知道你沒有立刻轟她走,也是給哥哥面子,可這是哥哥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小月月天天嚷著不嫁,現在有個夫子,也能壓一壓她,穩住她一些時日,再說了,都有妒意,往往妒意沖昏頭腦,總是出人意料,哥哥也想幫你試試小月月,這不是一舉兩得嗎!」北宮君想起前幾日北墨凌來找他給小月月下套時的情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簡直是將事情謀的滴水不露,讓他成了小月月怨恨的罪魁禍首,實則真正幕後黑手是這個得益者。
他笑的像一只狐狸︰「弟弟,我是萬萬沒想到你如此月復黑,給小月月編織了天羅地網,可小月月的性格,你應該清楚,逼急了可能適得其反。」
北墨凌撫著杯沿的手指微微一頓,眼眸幽深,緩緩道︰「我沒想過逼她。」
「這還叫沒逼迫?」北宮君引誘的說道︰「那你是何意?弄得滿城風雨,讓小月月現在完全記恨你我。」
倏地,神情淡漠的男子鳳眼微眯,眸光好似穿靶之箭,盛氣凌人,語氣霸道︰」我就是要滿城風雨,讓整個天下都知道她是誰的!」
北宮君驚的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專霸的話是從冷漠的弟弟口中說出來,他忽然眸光一閃,恍然笑道︰「只怕逼婚是假,讓她冠上凌王妃的頭餃是真,也是要給那東郯太子一聲警告,我說弟弟,你這也夠月復黑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