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多美的景致,到了小如沐這里也就只能算是漆黑一片。
因為進富陽縣城那會,剛好是她睡得不知身在夢里何處之時,所以她自然是連富陽城內的一根草也沒見到了,更不可能知道宋翰對著富陽的美景語出妙句。
自此一家人便住在了縣衙後院,起初幾日,宋翰先是與前任富陽縣令交接,待送其回京敘職後,便每日里到前衙辦公,可能是因為業務生疏的關系,經常是忙到夜半三更才能回後院歇息。
宋韓氏除了照顧宋翰的飲食起居外,還固執的將小如沐帶在自己身邊,讓吳媽在喂好小如沐後就自行其便。而她自己偶爾也試著研究起一些江南的特色吃食,還與吳媽學起了江南女子特有的繡花針式,日子就在這樣的平淡中潺潺流過。
月後的某夜,小如沐睜開睡眼,呆了好長時間才想起自己是在富陽的官宅內小說了。
于是抬眼打量打量四周,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下來,而點了一盞煤油燈的房內依舊昏暗。房里很安靜,看來宋翰又在前衙處理公務未回,故而只有漂亮的宋韓氏坐在遠處燈下,默默繡著花樣。
閨房內美人燈下繡花圖,讓小如沐在欣賞的同時,又被這種家的氛圍包裹起來,心里滑過的暖流讓她在弄了一點動靜後,「咯咯」笑著向宋韓氏揮舞起小手。
听到動靜的宋韓氏放下手里的活計,見小如沐笑著朝自己搖手,便起身笑道︰「好閨女終于睡醒了?來……讓娘好好親親」。
早已習慣宋韓氏對自己非禮的小如沐,被宋韓氏的唇弄得癢癢得,于是笑得更是歡快起來,嬌笑聲傳到樓下,引來一聲「好閨女,爹爹回來了。」
話語落下,宋翰便手提一個紙包掀簾而入,將紙包隨意放到桌上後,就上前接過小如沐一通非禮,繼續咯咯嬌笑的小如沐心道「來了,來了」。
果然,身邊的宋韓氏馬上就對宋翰嗦起來,還語帶責備道︰「踫了一天的公文,回來不洗洗就抱閨女,髒不髒啊?好了,把閨女還給妾身,夫君趕緊洗把手,廚房還一直給您熱著夜宵呢。」
含笑的宋翰也不生氣,听話的將小如沐還給宋韓氏,回身到盆架子前洗起手來,邊洗邊道︰「桌上是梁師爺自家制的梅干菜餅,據說好吃的很,嘗嘗看,若是好吃,改日你便去與梁學來。日後等咱回了老家,也可親手做給父母大人嘗嘗,討個喜來。」
宋韓氏抿嘴笑笑道︰「呵呵……虧著夫君有心,妾身這幾日也與吳媽學了幾道菜,就是存了這麼個心思。」
聞言,正在擦臉的宋翰哈哈大笑兩聲,讓宋韓氏趕緊將紙包打開瞧瞧,自己也丟下手巾,抱起被宋韓氏放到床上的小如沐一起湊了。小如沐雖然前世吃過梅干菜餅,但對古代的這個餅卻也充滿好奇,自然瞪著大眼楮仔細觀看。
一點燈光下,一片油紙上,一堆黃燦燦如銅錢大小的梅干菜餅,散發著濃濃地香氣。
撲面而來的香氣讓一家三口都不覺倒吸一口氣,咕嘟咽下兩口口水,宋韓氏用蘭花指攆起其中一個遞到宋翰嘴前,笑道︰「夫君先嘗!」。
宋翰望著宋韓氏輕笑一聲,見宋韓氏臉上泛起一片紅潤,宋翰臉上的笑意更是肆意起來,張口han住宋韓氏手中的梅干菜餅。
兩人之間的這種眉來眼去,小如沐不是第一次見了,雖然還是覺得有些肉麻,但內心卻不免有些彷徨,思量自己將來是否也能如宋韓氏這般,尋到個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
搖搖頭笑自己去想那麼遙遠之後的事,將來事將來辦,何苦又庸人自擾之呢!畢竟從在河里醒來,到如今過著舒適的日子,自己應該心滿意足了。
回神再看眼前兩人便沒了先前肉麻之感,而是多了一份羨慕之情,又低頭看下自己的小身板,覺得方才的念頭真是好笑之極,便笑出聲來。
迅速抽回手的宋韓氏,嬌瞪宋翰一眼,便走到門邊對樓下嚷道︰「綠杉、紅杏,快去廚房將夜宵取來,爺餓了。」
稍後綠杉與紅杏就將夜宵送上樓來,又依了平日的規矩退下樓去等候著。
平日宋翰的夜宵量雖不多,但也豐富,基本都是宋韓氏親自下廚準備的一些北方小菜,今日宋韓氏特意做了剛學會的本地特色菜,一道「魚頭濃湯」。
宋翰挑眉喝了一口湯後連連點頭,又夾了其中一塊金華火腿細嚼起來,見小如沐流著口水,吧嗒著大眼楮望著自己,便笑著用筷子點了點濃湯,放到小如沐嘴邊,笑道︰「來……閨女,嘗嘗你娘新學的手藝」。
本吞咽口水不止的小如沐,望望宋翰用過的筷子,下意識鑽進宋韓氏懷里。
邊上宋韓氏白了宋翰若干眼後,笑道︰「虧您想的出來,小沐兒這個年紀哪能吃得了這些。」
討了沒趣地宋翰干脆盛了一勺濃湯遞到宋韓氏面前,孩子氣的道︰「既然咱們的小沐兒不能用,那就陪為夫一起用些吧。」
兩人本就恩愛,這些事情也實屬平常。只是有了小如沐後,兩人才稍加收斂一些罷了,故而宋韓氏低聲道︰「孩子在呢,夫君自己用吧。」
哪知今日的宋翰竟然不肯罷休,依然舉著勺子讓宋韓氏一定用掉。
見宋翰如此執著,宋韓氏心里顧忌影響的同時卻也無法,只好抿抿唇上前喝了那口濃湯。
哪知,還沒等宋韓氏咽下這口湯,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折騰起來,只得將自己抱著的小如沐往宋翰懷里一放,急沖到角落痰盂邊將那口魚湯給悉數吐了出來,吐完魚湯還沒完,蹲在那里繼續干嘔著。
這番情景,讓宋翰與小如沐兩人心里各自咯 一下,兩人咯 的滋味卻是有些南轅北轍。
宋翰是為可能的可能而欣喜若狂……
小如沐則是仿佛被人掐住了命運的脈搏,只等別人宣判自己的結局一般,心里既祈禱是真的,又害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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