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所處的房間用簾子分隔為內外兩間,外間是女眷們用餐的地兒,里間則盤了熱炕,供宋老等女眷平時吃完飯歇腳或是聊天用的。
听兩位堂姐正說到高興處,那廂一直听丫頭說著什麼的二嬸娘走了,將一幫孩都攆上位于內間的熱炕,還拉著宋念之姐弟兩人以及陸翊軒,讓三人趕緊到炕頭上坐,言明這種熱炕是驅寒的最好法子。
看似文氣的二堂姐宋瑞溪,一馬當先爬上炕頭。邊使力拉大堂姐宋含雨上炕,邊對宋如沐這位初次見面的小堂妹招手道︰「小沐沐快上來,這上面可暖和了。」
「小沐沐?」一個新的稱呼,讓宋如沐暗自挑眉忍笑接受了這個善意的昵稱。
從未見過熱炕的她,前世曾經听同學討論過。知道古時北方多有睡炕的風俗,∣無∣;「∣小說而平時若多睡這種熱炕的話,對有風濕類癥狀的病人很有好處。模模還有些難受的膝蓋,宋如沐看一眼身邊的二嬸娘,見二嬸娘忙著招呼陸翊軒與宋念之兩人月兌鞋,明白這定時為了方才她們在雪地里跪上半天所準備的。
宋如沐便索性學著大堂姐宋含雨一般,將小手伸給二堂姐宋瑞溪,與大堂姐一道爬上炕,三人因為擠作一堆而笑出聲。
而稍後與宋念之還有陸翊軒並肩靠牆坐好,宋如沐還沒有多大感覺,但只過幾分鐘的時間。宋如沐就見識到了北方炕頭地巨大威力。
見兩位堂姐都好生生坐著,似是一點也不在意,宋如沐自然也就不好再隨意亂動,只能忍受著身下的那種讓人如坐針氈的灼熱。可宋念之卻是早已開始扭動著身子,小**微翹,半個身子趴到了宋如沐身上;陸翊軒則干脆起身,準備坐到遠遠的另一頭去。
二嬸娘看了三人的表現。捂嘴暗自竊笑。邊上的兩位堂姐加上幾位小堂兄,亦是好奇的觀望著三人地反應。直到陸翊軒起身。二嬸娘才指使丫頭上茶果的同時,忙上前笑道︰「小侯爺您可千萬別挪地方。你們這一路風雪趕回來,又在雪地里冷了半天,坐這里自是有好處地。」
陸翊軒聞言蹙眉,身為北方人的他,比宋如沐與宋念之兩人都要清楚那所謂的好處,但他實在不能忍受這種感覺。便模模鼻子未加回復,故自走到宋瑞溪哥哥宋雲汀身邊坐下,對二嬸娘道︰「我無事,還煩請嬸娘多照顧我家師弟、師妹就成了。」
二嬸娘勸說不動陸翊軒,加上先前陸翊軒也只是站在雪地里而已,便讓丫頭拿了羊毛毯子為陸翊軒覆到膝蓋處,這才轉身讓宋如沐姐弟二人將腿伸直,喚了另外倆丫頭跟上炕頭替兩人揉搓起來。
不久之後。炕頭的熱度加上倆丫頭力度適中的揉搓,宋如沐所有的不適,除了燙得難受外全一並消失,鼻尖上亦泛出了微微的汗珠,觀宋念之也是同樣小臉通紅,鼻尖上掛著薄薄汗水。由此姐弟兩人本就白皙地肌膚。此時倒恰似那夏日荷花,白里透紅,與眾不同。
「沐兒與弟弟謝過二嬸娘!」待倆丫頭退下炕頭,另有丫頭端著熱濕巾上前為兩人擦拭過汗水後,宋如沐對二嬸娘笑道。
「小小年紀客氣個啥,到家了還如此見外,真是該打。好生與你們這些哥哥、相處相處,我這就到你們那院去瞧瞧……炕燒好沒,你們這腿啊還得睡一晚熱炕頭才行,要不日後若是落下病根。那可就作孽了。」再三叮囑後。二嬸娘這才由丫頭伺候著穿上毛坎肩,披了披風。領著兩個手持燈籠的丫頭出得門去。
與幾位哥哥說笑的同時,宋如沐用小手暗暗模索著這神奇的熱炕,心卻不由想到在前院陪客的宋翰,有沒有被逼著吃酒,有沒有如他們這般行過熱敷。
按照宋如沐的想法,宋翰今日定是躲不過吃酒這一關,畢竟在這個年代吃酒是驅寒的最好法子。而宋如沐這個想法,在二嬸娘陪同著大嬸娘去而復返時得到了印證。
那印證的答案就是︰宋翰早已喝醉,宋老親自帶人將其送回住處。
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宋如沐卻不得不強裝笑顏,笑听著兩位嬸娘說著酒席上地笑話。什麼老族長品過宋翰帶回的龍井茶後,除了連連贊賞還外加討了許多去;什麼南街家主今個兒被灌了個大醉,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什麼北街宋家過幾日要娶親,請宋翰去主持大禮。
這些不怎麼好笑的話听多了,加上旅途勞累,宋念之不久便開始打起哈欠,精神****地將小腦袋依偎到宋如沐身上。而心掛吃醉酒的宋翰,宋如沐趁機對兩位正聊得起勁的嬸娘,禮道︰「大嬸娘、二嬸娘,弟弟困了,這可怎麼辦?」
「呵呵~原來竟如此晚了,是大嬸娘給說忘了!來人啊……」大嬸娘見炕上另外幾個孩子都打著瞌睡,便使喚下人們各將自己地小主子帶回各自屋里。
「來,都醒一下!都到這坐會兒清醒清醒,以防出去被風一吹染了寒。」二嬸娘比大嬸娘還熱情的張羅起來。
「多虧二弟妹想的周到,我這個做大嬸娘的倒是忘記這些個孩子剛發過汗,是得涼一會。」大嬸娘心知肚明的雙手輕拍,對這位今日特別細心周到的二嬸娘嘆道。
如此直到時間快到了戌時,宋如沐才被從頭到尾包裹好,在主動請纓的二嬸娘陪伴下,一路踩著咯吱作響的大雪來到了宋翰以前居住的院子。
與其他院子只有一點光的昏暗形成明顯對比,宋翰原本居住地院子里,幾乎每間房前都掛了一盞大紅燈籠。
盞盞大紅燈籠,在白雪映照下地銀白色夜空中,隨風搖曳出優美的弧線,讓本來冷清空曠地夜晚顯得喜慶十足。而這樣的情景,卻讓宋如沐本能想起那部《大紅燈籠高高掛》,心道光是慶祝她們回來,有必要掛這麼多紅燈籠嗎?
「小姐、少爺……」在火紅光暈的掩映之中,宋小四與宋小川兩人小跑著迎上來,似乎有話想對宋氏姐弟說,卻礙于二嬸娘在場,立時止了聲。
「小四、小川啊……有話明個兒再說也不遲。我這佷兒、佷女眼下都困了,你們趕緊讓人帶他們回自己房歇息吧,聲音小著點,沒得吵了屋里人」,沒等宋小四兩人說話,二嬸娘便笑著打斷道。
「是」,宋小四兩人無奈行禮回道。
「小姐?」穿著紫花小棉襖的茶語聞得屋外的說話聲,便開門出來查看,時機恰好打斷了宋如沐的思路。
「好了,外面冷,都趕緊回屋吧」,二嬸娘在目送茶香與茶語將宋如沐接回屋後,便親自將宋念之與陸翊軒送回房間。
一直想著方才宋小四與宋小川的異常,宋如沐進屋之後也沒多仔細看,自然也不會注意到這間房與先前用餐的房間格局類似。內外兩間,外間生爐火,內間為熱炕,兩間房相通卻以簾子為隔,因為是新盤的炕,溫度比方才那房間還要暖和上許多。
「茶語,父親什麼時辰回來的,有沒有喝醉?」,習慣自己動手解披風的宋如沐,看茶語穿著小花棉襖忙著倒茶水,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她會覺得不對頭,因為一直隨身伺候宋翰的宋小四與宋小川,竟然沒有在屋里伺候宋翰,于是宋如沐顧不得解披風,便急忙出聲問道。
「是喝醉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前,老親自帶人給送回來的。臨走時還吩咐我們不要去打擾大人休息,說是就連小四叔他們都不能去打擾呢」,倒好茶水送到宋如沐手里,茶語這才說道。
「……」,聞言,宋如沐端著茶水的手一顫,她終于意識到,今夜果真是個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好日子,于是在將茶水放到桌上之後,宋如沐猛然起身。
「小姐,您怎麼了?」茶語與茶香兩人同時驚道。
「沒事兒,茶語你陪我去看看爹爹吧,他身子不好,不能多飲酒……可偏偏又喝醉了」說完,宋如沐便拉起茶語,準備去宋翰那里瞅瞅。不去看個明白,她今夜肯定是要失眠的了。
「呵呵……外面可冷得夠嗆,佷女要是想去瞧你們父親,就明個兒再去吧。」拉著茶語方走到門前,還未及開門,門外就傳來二嬸娘的笑聲。
「可是……」急忙開門將二嬸娘迎進屋,宋如沐蹲身行過禮後,猶豫道。
「放心吧,嬸娘知道你是個難得孝順的好孩子,可今個兒啊自有人伺候你們父親,你就放寬心盡管歇息就是了。」二嬸娘和藹的笑道。
見宋如沐僵在那里動彈不得,還以為是孩子小還不懂這話的意思,二嬸娘便又笑道︰「你還小不會懂得,趕緊歇息吧。」
如果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孩子,她自然不會懂。
可在送走二嬸娘後,明白了一切的宋如沐,如何還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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