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爸爸文媽媽都被這一開口就「三萬塊」的賠款嚇住了,一下子沒反應。
現在農村都還普遍貧窮,他們這里是本省最偏的地方,翻過山就是另外一個省了,更是窮得叮當響。這里靠山靠不住,靠水靠不上,三萬塊,存上十年也不知有沒有。
文綠竹听到這個賠款,又看看四周人的臉色,知道可能開高了。但是這件事主要是她的錯,算是壞人姻緣,賠上三萬塊真算不得什麼,于是不等文爸爸文媽媽說話,就點頭說好。
她這一聲「好」說出來,其他人都驚訝起來,當中有人喊,「綠竹,要不了那麼多錢的,五千塊就足夠了。」
「妹珠,綠竹是你親佷女,你就這麼做長輩的?」
四伯母不為所動,「是她同意的,我沒有逼她。而且如果我阿三、四弟以後討不到,成了光棍,這三萬塊能抵得上嗎?」。
文爸爸文媽媽听到這個賠款,心里都有些激憤,當中文媽媽就要站起來說話,但被文爸爸拉住了。
他們家里頻頻出事,欠了不少債。還有兩個孩子在讀高中,如果今年九月考上大學,又是一筆開銷。而綠竹,現在頭上的傷還沒好,肚子里還懷著孩子,一年半載之內開銷不低。這個時候親四伯母竟然提出賠三萬塊,實在太過分了。
但是,這次的確是綠竹這件事,讓人家結不成婚的,給賠償是應該的。文爸爸文媽媽氣憤只是覺得四伯母不講情面罷了。
「好,既然你要三萬塊,我們家就算砸鍋賣鐵,也會還你三萬塊。」文媽媽面無表情看向四伯母。
文綠竹看向文媽媽,見她沖自己微微點頭,便松了一口氣。她現在也知道家里的環境,剛才不經過文爸爸文媽媽就說話,還擔心他們不願意呢。
四伯母听到這里,臉上微微帶上了笑容,她從地上起來,去找自己剛才帶的鋤頭。
在場的村里人看著四伯母,也不知說什麼好。劉彩剛才說話的意思,只怕是賠了三萬塊,以後就沒有妯娌情分可講了。不過許妹珠鬧成這樣,也難怪人家劉彩翻臉。
這時腳步聲又響,來了兩個二十幾歲的男青年,臉膛黝黑,身上都是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兩人一到,就走到四伯母身邊,拉著人往回走。
「十三叔、十三嬸,沒事,我媽就是受刺激才這樣,你們不要放在心上。」頭發比較長那個一邊拉四伯母,一邊對文爸爸文媽媽說道。
文爸爸擺擺手,「你們去吧。」
旁邊有個農婦看見了,似笑非笑,「阿三、阿四,你們的婚事吹了,你媽讓你十三叔十三嬸賠三萬塊錢呢,剛才綠竹和她爸媽都答應了。」
板寸頭那個當即漲紅了臉,停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看向四伯母,「本來就是彩禮不合,關綠竹什麼事?而且這些……這些事,下面哪個村子哪個寨子沒有,怎麼偏偏就拿綠竹說事?」
他這話一說,眾皆嘩然,看向四伯母的目光都帶上了譴責。
四伯母怒了,大聲吼道,「什麼不關事?他們這次來難道不是說本來就打算算了,但沒想到出了影響村子聲譽的事,所以要退了嗎?除了綠竹這事,還有什麼事影響村子聲譽?」
「媽,那是他們找借口。這樣的人家,不是好相與的,就算成了親家,以後怎麼還說不定。」頭發稍長那人耐心地對四伯母說。
四伯母一甩頭,將他的手甩掉,指著他說,「阿三,你就是根番薯,有你這麼傻的嗎?」。說完又看向頭發稍短那個青年,「還有你老四,你跟我嚷嚷算什麼事,有本事你自己帶個姑娘回來,不要我操心!」
兩個青年被四伯母說得面紅耳赤,也不打算多話,閉著嘴就要拉四伯母走。
文綠竹這時看出來了,頭發稍長的是她的三堂哥,稍短的性子爆裂一些的,則是四堂哥。
四伯母被兩個拉著,口中不住地叫著,說如果不是出了文竹這事,人家就會答應了。
有個嘴皮子利索的農婦听到這里,笑起來,「人家是拿捏你呢,原本就打算要那麼多彩禮的,這會兒見我們理虧,才說得光明正大些,省去了賣女兒的話頭。」
「棍子不落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痛,樂得說風涼話。劉彩我問你,這錢你們家賠是不賠?」四伯母一邊推開兩個,一邊回頭沖文媽媽問道。
這農家里,管錢的都是媳婦,所以四伯母問文媽媽,而不問文爸爸。
文媽媽面無表情,點點頭,「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家里自然賠的。不過三萬塊我們一時也拿不出來,少不得要幾年才能還清。」
「你賠了錢,記得也帶綠竹去將孩子打掉,別到明年了,人家還拿這事出來說,又整些ど蛾子。我三個一個女兒,全都適合結婚了,可不能讓你家給耽誤了。」四伯母又說道。
「媽,你在說什麼——」四堂哥首先忍不住了,就要伸手去捂住四伯母的嘴巴。
三堂哥看向文綠竹,「綠竹,你不要放在心上,四伯母是開玩笑的——」
「什麼開玩笑,我哪里開玩笑了——」四伯母左右扭頭,避開四堂哥的手,叫道。
三堂哥一跺腳,干脆和四堂哥一起,一左一右扶著四伯母就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對文爸爸文媽媽叫,「十三叔十三嬸,你們不要見怪,晚上我們上來說話賠罪。」
人被拉走了,當中一個一臉精明的農婦上前來,「你們真要賠啊,三萬塊不是小數目。他們家和你們家里是親,怎麼弄成這樣……」
文爸爸擺擺手,「說了賠錢就是賠錢。我家綠竹頭上還帶傷,我們就不多留你們了……」
听見這話,院中的村民上來分別招呼一聲,就散了。其中有好幾個,上來安慰文綠竹。
等人都走光了,文媽媽要去扶文爸爸,被文爸爸一推,「我能跳著走,你去扶綠竹進去。」
文綠竹听見,心中一暖,連忙說道,「我自己能走,媽媽你扶爸爸進去吧。」說著,就自己往大門走去。
文媽媽見了,瞪了文爸爸一眼,上前扶起人一起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