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坐定,還沒等謝老太太和謝老爺子開口說話,曾老爺子就激動地看向文綠竹,「孩子,你、你叫文綠竹對不對?」
文綠竹點點頭,「沒錯,我叫文綠竹。」
「你長得跟家里哪個長輩像?」曾老爺子又激動地問。
文綠竹很快回答,「我外公說,我長得像年輕時候的外婆。」這個身體從小就听到這樣的話,並因為長相受到外公外婆特別的喜愛。
「你、你外婆姓什麼?叫什麼名字?」曾老爺子問完,連眼楮都不眨,緊緊地盯著文綠竹。
文綠竹看向曾老爺子,見他緊緊地盯著自己,一雙蒼老的手握著拐杖,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來,顯然很緊張和激動。
她眨了眨眼楮,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坐直了身體回答,「我外婆姓曾,叫曾忘語。」
這話一出口,曾老爺子一下站了起來,渾身直抖,大叫一聲,「忘語——」然後老淚縱橫。
曾維空連忙站起來扶住曾老爺子,然後驚愕地看向文綠竹。
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姑婆,就是叫曾忘語,只是走丟了幾十年,大家找了幾十年都沒有找到,近些年來已經慢慢放棄了尋找。
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相視一眼,看向文綠竹,沒想到,她和曾家有關系。謝家和曾家,最終還是會聯姻。
文綠竹看著曾老爺子的樣子,心中的念頭越來越明白。也許,這個曾老爺子,就是外婆要找的親人。
「孩子。你、你外婆現在……」曾老爺子看向文綠竹,老臉上閃過期盼和害怕。
文綠竹連忙站起來,「我外婆現在身體還算硬朗,就是時不時會糊涂,清醒了記得我們,但是年輕的很多事都不大記得了。」
「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曾老爺子老淚縱橫。看向文綠竹,「孩子,你外婆是我的親妹妹。你要叫我舅公。」
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但是驟然听見,文綠竹還是吃了一驚,她從桌上拿起紙巾。走到曾老爺子跟前幫他擦去眼淚。叫,「舅公,你別難過,外婆還好好的呢。」
曾老爺子拉著文綠竹就近坐了,搖搖頭嘆息道,「她走丟的時候還年輕,跟你現在差不多的歲數。一晃眼,我們都老了……我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她了。沒想到……真是老天開眼啊!」
文綠竹也不得不這樣感嘆,她今天驟然找到了豆豆和菜菜他們的親爹。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現在竟然還找到了外婆的親戚,真是,喜上加喜,太不可思議了!
謝必誠坐在旁邊,覺得臉有些疼。他之前還跟文綠竹說,他不娶小輩。現在看來,如果文綠竹外婆真的是曾老爺子的妹妹,文綠竹還是他的小輩。
遇上她,他總是這樣頻頻地被打臉,幸虧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輩子,他算是折在她手里了。
文綠竹不知道謝必誠波瀾起伏的內心世界,說起自己的外婆,「我們今年讓外婆去檢查身體,準備帶她去做手術,看能不能找回記憶。」
說到這里,又說起外婆斷斷續續的記憶,「外婆口中總是叫‘大哥’,還說家中牆角種有從香山移植過來的兩株櫻桃,小佷子會背《弟子規》,學自行車很快……」
「就是她,就是她……」曾老爺子有悲有喜,握住了文綠竹的手,握得文綠竹發疼,
「我們家的牆角現在還有兩棵櫻桃,雖不是原先那兩棵,但樣子賣相是有些相似的,結的櫻桃也和原來的一樣,水靈靈的。我就想著,若有一日忘語回來了,看到還有熟悉的櫻桃,肯定會很高興。」
謝老爺子說著,心酸不已。
文綠竹眼圈也紅了,外婆走丟了這麼多年,還有個如此牽掛她的兄長。外婆記憶不多,並不算十分痛苦。只怕眼前這個深深地記住一切的老爺子,才是最痛苦的。
「孩子,你們家是在哪里?你外婆家呢?」曾老爺子拉著文綠竹問。
文綠竹將自己住的省市鎮都說了出來,曾老爺子听了直嘆息。
那地方太南方了,太偏僻了,找了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往這個地方找過。
「你知道,你外婆是怎麼去了哪里的嗎?」。曾老爺子又問。
文綠竹又將自己听來的,大串聯外公發現外婆並帶回來的事告訴曾老爺子。
曾老爺子听到外婆曾經衣衫襤褸在路上乞討,再度老淚縱橫,不住地嘶吼,「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啊!還有葉家!葉家!」
果然是葉家!
文綠竹心中想起葉思吾,他知道他們家族和外婆有仇,所以在通過她的臉猜出她和外婆的關系,就動手了!
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听了,也都有些眼眶發紅。
他們都是認識的,少年時還做過朋友,怎麼知道其中一個竟然有如此艱辛的際遇?
年輕一些的,除了謝必誠,謝必意、文綠竹和曾維空,也都淚光閃閃。
那樣好的出身,最後竟然遭遇那樣悲慘,真是天意弄人啊!
菜菜和豆豆偎依在謝必誠懷中,這時見文綠竹淚光閃閃,不由得有些擔心。菜菜更是跑到文綠竹身邊,抱住了文綠竹,「媽媽,是說婆太嗎?」。
「嗯,是說婆太。」文綠竹抱住菜菜。
這時豆豆也走了過來,挽著文綠竹的手,「婆太有時看著我和菜菜,叫,‘李青離’‘李弼離’,我想婆太可能又犯糊涂了。」
謝老太太驚得一下站起身,「寶貝兒,婆太真的這樣叫過?」
謝老爺子和謝必誠都有些吃驚,看向了豆豆。
豆豆被這麼多人看著。卻絲毫不怯場,點點頭,「對。叫過的。還叫過好多次,菜菜也听到了。」
「嗯,婆太叫了,李青離,李弼離——」菜菜點點頭,又學了文綠竹外婆的叫聲重復了一遍。
文綠竹看看吃驚的謝老太太,忙看向豆豆和菜菜。「怎麼沒有和媽媽說過?」
「起初我們以為她犯糊涂了,就沒說,後來就忘了。」豆豆回答。
菜菜則說。「媽媽也沒問我們呀。」
文綠竹拍拍豆豆和菜菜的小腦袋,表示自己沒有怪他們,便看向謝老爺子幾個人。
這李青離和李弼離到底是誰,她還真不知道。
曾老爺子看向豆豆和菜菜。目光慈祥。半晌長嘆一聲,轉向謝老太太,「許是看到他們的丹鳳眼,想起你和你兄長的丹鳳眼,便叫了出來。」
文綠竹頓時大驚,看向了謝老太太。
謝老太太點點頭,「我便叫李青離,我有個大哥叫李弼離。我們都有一雙丹鳳眼。豆豆和菜菜也有,曾忘語見了想起來也是有的。」
謝必誠走過來。揉揉豆豆和菜菜的小腦袋,曾經很早就有人揭示過彼此的關系,可惜卻沒有人注意到過。
曾維空看看文綠竹,心情有些復雜。
若說原先他還會懷疑文綠竹故意撒謊和自己家里攀上關系,現在是再也沒有一絲懷疑了。
牆角的櫻桃樹,還有他們曾家子弟都從小就背的《弟子規》,這些都不是假的。而龍鳳胎那麼小,驟然就叫出了謝老太太和她兄長的名字,這更不會是造假。
不過,他從小是和自己八姐長大的,八姐屬意的夫婿人選是謝必誠,可現在卻被文綠竹橫插一杠,搶走了謝必誠。所以他對文綠竹,還是沒有多大好感。
謝老爺子這時看向文綠竹,「綠竹,你外婆給過你什麼東西嗎?」。
他心里已經將文綠竹當做自家人看待了,怕找到曾忘語前,曾家人會為難或者詆毀文綠竹,所以便這樣先問出來。
他這樣一問,文綠竹頓時想起了外婆曾經送給自己的平安符,于是從脖子上拿下一個漂亮的心形皮革,「外婆送過我一個平安符,我做成這個樣子戴在脖子上了。」
一來平安符那樣戴在脖子上並不好看,二來那樣戴著,只怕很快就要壞掉,所以文綠竹找了塊漂亮的皮革,讓文媽媽將平安符縫在里頭。
謝必意听了,連忙去拿剪刀。
曾老爺子見了,連忙說,「孩子,我相信你,你用不著將這個剪開來。」
「這樣的大事不容出錯,便看一下以後再縫起來也是可以的。而且看了也別太鐵齒,等見了忘語再說。」謝老太太說道。
她和謝老爺子一個心思,文綠竹是他們家的媳婦,可不能擔一個要攀上曾家的名頭,叫曾家人詆毀。一切都等曾老爺子自己看證據,自己和人相認出來再說。
曾老爺子听了,便沒有再說。
很快,謝必意拿來了剪刀,文綠竹接過剪刀,將皮革剪開,露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平安符。
將平安符遞給曾老爺子,文綠竹想起外婆當初將平安符送給自己時候說的話,便跟著說出來,「一輩子平平安安。」
曾老爺子抖著手接過平安符,渾濁的雙眼再度流出了淚水,「正是這個平安符,忘語她小時候身體不好,我親自去求了來的。幫她戴上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一輩子平平安安。」
他求了她一輩子平平安安,可惜她還是沒有如他所願一樣平安,反而遭受了常人不會有的磨難和痛苦,還要活得糊糊涂涂。
看著曾老爺子的悲愴,文綠竹也心酸起來,安慰道,「舅公,幸好有你這個平安符,外婆能夠一路順順當當從北走到南,並沒出什麼事。」
「那可真是,這麼遙遠一路走來,雖吃了苦,可人還是平平安安的。」謝老太太也說道。
曾老爺子點點頭,「是我苛求了,她平平安安地活著,就是好的了。」
文綠竹看了看曾老爺子,「舅公,你方便告訴我,外婆怎麼會走丟了的嗎?還有,她的傷是怎麼回事?」
其實這樣的事,她現在是不該問的,可是外婆待她不比別個,她忍不住想要問清楚。
曾老爺子听了,怔了一下,然後滿臉都是痛苦和自責,「都是因為我。」
謝老爺子听了,看看謝必誠、謝必意和曾維空,準備清場。
可曾老爺子阻止了他,「讓他們听著也沒什麼,這事畢竟是我對不住忘語。而且這麼多年了,知道了又能如何?」
文綠竹看著曾老爺子,準備听他說當年的事。
可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會按門鈴的要麼是訪客,要麼是同住這個片區的鄰居,曾老爺子停住了即將出口的講述,看向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
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也是不明白,來的會是誰。
不過不管是誰,曾老爺子這時都不能再往下說了。
曾老爺子也干脆,看向文綠竹,「綠竹,我是你舅公,就是你的娘家人。謝四欺負你,讓你——」
「曾伯伯,我和綠竹這是玩兒呢。」謝必誠適時開口,打斷了曾老爺子的話,目光暗示性地看向豆豆和菜菜。
曾老爺子看向有些好奇的豆豆和菜菜,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沖豆豆和菜菜露出慈祥的笑容來,「舅公太這是和爸爸開玩笑呢……」
菜菜點點頭,「嗯,舅公太不要欺負爸爸,欺負了爸爸,菜菜和豆豆會傷心。」
謝必誠听了,看向菜菜的目光柔和得很,有個如此維護自己的女兒,感覺實在太幸福了。
「不欺負不欺負——」曾老爺子笑呵呵地說著,伸手去模了模豆豆和菜菜的腦袋,叫道,「來,叫舅公太——」
豆豆和菜菜有禮貌地打了招呼,然後一個抱著文綠竹,一個抱著謝必誠。
曾老爺子看向文綠竹,說道,「綠竹,你在北京舉目無親的,到我們曾家去住吧,離這里不遠。」
文綠竹還沒說話,豆豆和菜菜便拉住她的手,看向謝必誠,其中菜菜略帶些哀求說道,「菜菜想和爸爸在一起。」
謝必誠听得心軟又心酸,一把將菜菜抱起來,「爸爸會一直和菜菜在一起,還有豆豆和媽媽。」說到這里,看向曾老爺子的目光,就有些冰冷起來。
曾老爺子看向謝必誠的目光,也是十分凌厲。
文綠竹是他曾家這邊的人,哪里輪到他謝家這樣欺負?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才頭一次知道頭一次見面,當初干什麼去了?
正在兩人私下里劍拔弩張的時候,腳步聲響起,亮嬸正臉色精彩地引著曾八走進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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