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坐在堂屋的炕沿上,听到大旺跟院子里小孩的聲音,立馬下炕,挑開棉簾,從縫里往外看。
見大旺出了門,連忙回來坐到穆壯身旁,「孩兒他爹,你說咱們都這麼分了,大旺他就沒想著鬧騰一下?」
穆壯抬頭,斜瞥她一眼,「咋,他還想鬧咋了,這家我是戶主,還怕他?家都分完了,還想改嗎?」。
「誰想改了,我就是覺得這心里不踏實,那麼快肥肉沒了,他咋連一聲也不吱呢,還有芊荷那個死丫頭,這幾天也消停了,整天躲屋里也不出來!」
「消停了不好!你還打算她來扒你老底!」穆壯眼楮一瞪,「大過年的,你想進牢啊!」
听穆壯這麼一說,包氏也不了。
穆壯低著頭,左思右想,一陣心煩,忍不住嘟囔包氏,「眼看著就過年了,你多少去準備點啊!」
「有啥可準備的,叫大丫頭去後山捉幾條魚去!」包氏說完這話,眼楮滴溜溜一轉。
「听說這丫頭魚賣得挺貴,不能便宜了她!芊嬌!芊嬌!」她沖著門外大聲嚷嚷,那丫頭賣了錢,一分也不給自己,她打算喊著芊嬌自己去撈。
胖丫頭听到包氏喊自己,蹦跳著就進了屋,一听要去撈魚賣錢,一蹦老高,娘倆一拍集合,立刻武裝嚴嚴實實地,拿著魚桶,高高興興朝後山走去。
芊荷這幾天,把自己關在廂房里,收拾東西。但凡能用到的,她都一股腦地搬進了空間。收拾完自己的,芊荷尋思著也幫大嫂轉移東西。
她剛打開門。就看見包氏跟穆芊嬌拿著魚桶出門,猜出她們去干什麼,心里咒罵,去吧,去吧,沒有空間的控制,就是翻遍整座山你也找不到魚。
肯定杜澤這個二百五把魚的事給說出去的,一瞅貓蛋在院子里玩,問道。「杜澤呢?他咋沒領你們識字!」
「三太爺爺家有人鬧事,杜叔被鶯鶯姑姑喊去幫忙了!」貓蛋女乃聲女乃氣地。
芊荷當即被氣得說不出話,罵他二百五簡直在夸他,穆跟于小巧和離因為當初嫁妝的事鬧得不可開交,這事跟你有啥關系,黃鶯鶯小手一勾,你就往上湊,臭不要臉。
芊荷心里悶著一口氣,狠狠跺了跺腳。心想著等他回來怎麼收拾他,卻也只能想想,于是轉身朝後院走去。
如芊荷想得那樣,臨近傍晚時。包氏跟芊嬌冰著一張臉,從後山回來了。
「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哪里有魚啊!」芊嬌向來不知道分寸。
「你這小兔崽子,咋說你娘呢!」被閨女說自己老糊涂。包氏自然不高興,但她更不高興地是。她竟然沒找到魚,她十分確定上次,她親眼看著杜澤從那上的山,然後拿著滿滿一桶魚下來的。
「去,把那杜澤從你二哥院里喊來!」包氏給芊嬌派活。
芊嬌踮踮腳,見二旺院子里一片漆黑,「杜澤今天被黃鶯鶯喊走了,現在還沒回來吧!我二哥也沒回來!」
「這天都黑了,一個個跑哪去了!」包氏把魚桶「 啷」扔到了地上,抬眼看堂屋里也沒點燈,忍不住嘟囔,「一個個都給我死哪去了!」
「唉呀媽呀……在里面裝鬼嚇人啊!」挑門簾進屋,就見屋子里煙霧騰騰的,穆壯坐在炕上悶頭抽煙,範氏依著牆,二旺耷拉著腦袋蹲在炕沿上。
一看包氏進來,二旺當下就嚷嚷上了,「娘,你盡害我,我說,我不要那鐵匠鋪,你非要給我,這下可好了,我的命都沒了!怎麼辦啊?」
「我咋害你了?」包氏眼楮一瞪,頓時有種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感覺,「你個王八犢子,給我說明白,我咋害你了!」包氏被激怒,上去一把奪下穆壯的旱煙袋,「你個死鬼,就知道抽抽抽,哪天給我抽死就行了!」
她拿著穆壯的煙袋,朝二旺打去,但落下時,卻是輕輕地,「你個小混蛋,老娘看你兩個兒子要攢本,好心給你要來了鐵匠鋪,咋到你嘴里還成了害你了!」
「這鋪子大哥要是要,趁早讓他收回去!」二旺聲音有點哽咽,細細听去,竟然還吸鼻子,哭了這是。
「咋了,出啥事了!」包氏這下急了,把煙袋往炕上一扔,蹲在二旺面前,不斷地搖晃,「快,快告訴娘,出啥事了!」
二旺耷拉著腦袋,不。
包氏更急了,站起來直奔範氏,「你說,出什麼事了!|
範氏臉上也掛著兩行淚,「娘,今天官府里來人了!」
官府?包氏手一抖,不會還是為了菜包子的事吧,她強打精神,「官府來做什麼?快說啊,你要急死我啊!」
「官府說,大部隊過幾日就要駐扎在咱們鎮子,要讓咱們鎮全部的鐵匠鋪老板進軍營打兵器!娘,你去問問大哥,這鐵匠鋪他還要不,我們二旺有兩個兒子要養,不能去啊,去了兵營,這半條命就沒了!」範氏幾乎要哭了出來。
包氏一听「咚」得就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爺啊,你這是故意要鬧我嗎?」。包氏用力拍打著地面,「我的二旺啊,不能去啊,去了就沒命了啊!」
包氏這一嚎,範氏也不顧了,也嚎啕大哭起來,女人們一哭,二旺這個沒出息的也開始了。
「都給我住嘴!哭,就知道哭,不過是去打個鐵,會出什麼事,去,干嘛不去!老子我當年也是在軍營里打過鐵,現在還不是好好的!」穆壯被女人們哭得心煩,重重拍著桌子。
他這一訓,包氏哭得更傷心了,「你個胡言亂語的。那個老蠍子是怎麼死的,不就是死在軍隊里了嘛。他要不死軍隊,哪有你……」
「你個臭娘們。瞎咧咧什麼!」一听說出老蠍子三個字,穆壯的後腦勺就一陣發涼,一听她還要亂說,嚇得趕緊制止。
包氏也意識到自己差點說出不該說的,連忙停嘴,「我的兒子啊,你可不能去啊!」
「娘,我不想去啊,你快給我想辦法啊。這鐵匠鋪,我說不要不要,你偏給我啊,你這是要害死我啊!」二旺鼻子眼淚一大把,「你快去問問大哥啊,把鋪子給他,我不要了!」
「都別嚷嚷了!」穆壯呵斥,「那官爺到底咋說的!軍隊駐扎在哪?需要去多少天!」
「這哪知道啊!爹,是不是有什麼辦法了?你得救救兒子啊。我才學了幾天打鐵,這手藝還早著呢,要是進了軍隊,得罪了軍爺。你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啊!」二旺終于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
自己兒子幾斤幾兩,穆壯自然知道,他擔心的正是如此。當初那老蠍子就是沒造出軍爺要求的兵器,才被打死的。穆壯思忖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抬頭問,「村里都有誰知道鐵匠鋪鋪子給了你?」
包氏一下子明白穆壯啥意思,「二旺分家的事,你沒到處嚷嚷吧!」
「沒,除了給見證分家的,村里沒人知道這鋪子歸我了!」二旺有點不明白自己爹這話是啥意思,懵懂抬頭。
「是爹,我們沒到處嚷嚷!」範氏補充,倒不是他們低調,是他們也知道自己手藝不行,去鐵匠鋪打家伙事兒的都是奔著大旺手藝去的老主顧,他們是想跟主顧混熟了再把鋪子易主的事說出去。
「這就好!」穆壯示意二旺把剛剛被包氏拿走的煙袋遞到自己手上,點上後,深吸一口氣,「那官爺來找的事,村里沒人知道吧!」
二旺搖搖頭,「沒人!他們連村都沒進,傳完後就走了,肯定沒人知道!」二旺認真回答,突然,他腦袋一下子開了,「爹,你的意思是說,既然沒人知道鐵匠鋪主人是我,那就權當還是大哥,讓他進軍隊?」
「這主意好啊!」二旺感覺心頭一下子明朗了,他伸手擦了一把眼淚,「快,快去把大哥找來,我就說,這鋪子我不要了,給他,給他……」
二旺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卻被包氏一把拉住了,「你給我停下,听你爹的安排!」
就這樣把鋪子給大旺,包氏想想這心里還真不舒服,這意味著,絕大多數家產,就落到了大旺手里,她的親兒子二旺就只有六間宅子,其余的半點也撈不著了,「他爹,你說,可不可以假裝把鋪子給了大旺,但是這分家地契不變!」
穆壯深思一下,搖搖頭,「不行!」
「咋不行啊,三叔他們不是多嘴的人,不會有事的!」包氏覺得自己的建議可行。
「三叔是不是多嘴的,可咱家……!」穆壯緩慢開口,卻只把話說一半,雖然沒說出來,但在場的都知道他指的是芊荷,「被抖出去可就是欺官啊!」
包氏一听這麼嚴重,「那……那怎麼辦?好不容易劃分清楚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穆低著頭,用力的吸一口煙,最終拿出了主意,「也罷,也罷,重新分家,反正這進了軍隊的人就搭上半條命,回不回得來還另說!到時候分了家又如何!」
「那就這麼定了!」包氏一拍大腿,就要出去,「我這就找他們去!」
「你個死老太婆,這黑燈瞎火地去做什麼,這麼匆匆地去,是人就得多想一下!」包氏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穆壯喊了下了回來。
包氏一想,也對,這個時候去,肯定會被人懷疑的,到時候大旺不同意,不配合,也不行,但她有怕夜長夢多,「我先去看看,多少顯得自然一點,大旺我了解,吃軟不吃硬,我對他好點,他自然知道感恩!」
「不用急著去,小小子還沒上公驗,他也不敢怎麼滴!明天再去就行!」穆壯把煙袋往桌子上磕了一下。
「對啊,那死小孩還沒戶籍呢!大旺遲早得用著咱!」包氏一拍腦袋,興奮地說道。
「還不快去做飯!」穆壯一瞪眼。
「是,是,是我這就去!」包氏連忙應聲。
門外,一道黑影,听到穆家人的商量,恨得把牙咬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