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打誤撞一番因緣際會上
杜汀蘭整了妝容,門外邢嬤嬤方得了首肯,撩起簾子進來。見到杜汀蘭及綠影都是有些疲憊的態勢,不由大驚,她是听見昨晚後院有輕微的聲響,礙于初登佛門,那份虔誠自在,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一看……
邢嬤嬤也不直接問,只是道︰「喲,原是老奴來得早了,小姐還未睡好吧。」
杜汀蘭笑道︰「無妨,不過是剛換了地方,睡得不好罷了。」
這個理由足夠冠冕堂皇了,邢嬤嬤雖然幾次辦事得力,但是經歷過前事種種,杜汀蘭忽然不敢輕易相信了人去,除了綠影,其余人她都暫且不能全心信任,她不能確信,哪些人是真的好,哪些人是戴著偽善的面孔。
她更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有過尋死的舉動,再者一說出來,有關自己名節,實—無—錯—小說為不妥。
邢嬤嬤也不是個傻的,小姐若是隱瞞,大致也不是什麼好事,她若一味再問,只會討不到好,于是便笑道︰「可巧小姐上香的時辰剛剛好,若是小姐覺得不便,還想再休息會,不如老奴去給廟里的師傅們說說,再緩上一兩個時辰?」
杜汀蘭知她只是試探,搖頭道︰「嬤嬤莫不是忘了,燒香拜佛最是講究這一份心誠則靈,我若推三阻四,倒顯得不是誠心了,菩薩知道,又豈會再庇佑我?」
「燒香拜佛不必濃妝艷抹,綠影再替我上一層妝,插上那支銀簪即可。」
邢嬤嬤躬身道︰「那老奴在外面等著小姐。」
杜汀蘭微微頷首,綠影上了粉,將那濃濃的黑眼圈遮蓋住了。眼看著就要走出門,杜汀蘭還是覺得不保險,索性將那面紗也戴上,綠影低聲咕噥︰「小姐,當時那麼黑,那……那不會看到的。」
杜汀蘭根本沒往那一處想,經綠影一說,她便點頭道︰「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綠影你記住,出去之後,不必多與人說話,只管上香便是,其他的,任何人也不能多說半個字,不管是你還是嬤嬤們,還是旺財,皆是如此,你可明白?」
綠影不懂其意︰「小姐……」
杜汀蘭沒有時間解釋,直言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出了門來,杜汀蘭又細細交代了邢嬤嬤二人,連帶要對旺財說的話,也讓邢嬤嬤一並記了轉告之。邢嬤嬤在宅院待了多年,杜汀蘭話一出口她便明白意思了,心里不由多看了這位七小姐一點,暗下有了幾絲佩服。
杜汀蘭可沒有忘記,昨夜听到那些嬤嬤的話,她初來乍到就有了這樣的傳言,原本是要定下在這里住上些日子的,如今看來,只要是有女子的地方便有無窮無盡的是非,這觀音廟,也是如此。越是這樣,她更加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世,若是被有心人拿來做了文章,挑撥了她這個庶女的心思是小,損害杜府的罪名,她可承擔不起。
只是她才來不久,那些嬤嬤便知道她是個沒了姨娘的庶女,還不得重視,這些消息,是從哪里傳出的?她確信那個叫做仲謙的少年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而那紅衣男子,雖說頑劣,似乎也不是這種喜歡打听人家隱私的人,那麼就只能……杜汀蘭微微眯了眼,很好,她不說話不表態,就以為她是軟柿子了!
不過這些事,也得等到她上完香再說。
山上的濕氣較重,氣溫比廣元鎮低上許多,早晚溫差也大。杜汀蘭出了門下了樓,猛然感覺到一股冷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旁邊邢嬤嬤趕忙又往她身上加了件披風,杜汀蘭裹緊了,主僕幾人這才往主殿走去。
進了觀音廟,除了皇室貴冑,都是普通香客,誰添的香油錢多,誰享受的待遇就好。杜家是有些家底的,不管是杜老顏氏還是大袁氏都是極好面子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被人拿來說閑話。因此杜汀蘭向大老爺請示來給死去的姨娘上香時,杜府是按照妾侍的份例給的銀子。後來杜汀蘭書信一封,告知祖母及父親母親,要在這里不遠的觀音廟給杜府抄經祈福,那邊便派人又送來了一大筆銀票,倒是比前一回給的多出很多倍。杜汀蘭淺笑看著,銀票一送到是交到邢嬤嬤的手上,就是說他們還當她是個孩子呢。不過對于邢嬤嬤,杜汀蘭多了幾分好奇,一個在杜府不受重視多年沒有提升的嬤嬤,怎地一出府就跟府里管事嬤嬤相差無幾,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杜汀蘭不動聲色看著,眼里的凝重又深了幾分,還有那看似單純的旺財,只怕,也是不簡單吧!
主殿很快就到了,正中央一尊菩薩,天生玉面,智滿金身,手持淨瓶甘露,斜插垂楊,慈眉善目。蒲團上一對主僕正跪著誦經,過了些功夫,那丫鬟先站起來,替主子將蠟燭青香插進香爐,再扶著主子,右轉後依次往東、南、北三拜,算是正式完成。
彼時杜汀蘭已帶著綠影跪上蒲團,青香裊裊,杜汀蘭依著程序上完香,正欲往側殿行去,那香爐後面忽然發出聲音來︰「女施主既然來了,何不抽個簽卜測卜測?」
杜汀蘭回頭對上邢嬤嬤的眼光,心里大致明白了,香油錢給的多,還有福利可享?她無奈地搖頭,不是說心誠則靈麼?如何還要多此一舉?還是在菩薩的跟前?
可是心里還是有些好奇,加之她面前的,是一位年紀較長的女尼,身邊還站著一位閉目誦經的小女尼。杜汀蘭由綠影扶著,先是對著兩位女尼一禮,再道︰「有勞大師了。」
那女尼的聲音實在難听,杜汀蘭只搖了幾下,便落出一根簽來。站著的女尼終于張開了眼楮,將那竹簽遞給正襟危坐的老女尼,又繼續念經去了。老女尼似乎早習慣了看各種各樣的簽,這時候煞有其事地解釋起來︰「棋逢敵手著相宜黑白盤中未決時皆因一著知勝敗須教自有好推宜。施主抽到的是第四十四簽,此乃中簽,不吉啊!」
綠影一听就急了︰「大師,能有破解之法嗎?」。
老尼姑頭很低,主僕看不到表情,聲音卻是耐人尋味得很︰「破解嘛,自然是有的,只是……」
「我記得就只是來過這里啊,怎麼沒有呢?」杜汀蘭看到,那之前走出去的貴婦又回來了,往蒲團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目光落在杜汀蘭身上,輕飄飄移過,忽而訝異道︰「興兒,你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