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廊橋豈非遺夢上
午膳後杜汀蘭微微眯了會眼,不過半個時辰就又起了,這經書看起來不厚,可要認認真真謄抄起來,還是怪累人的。才坐了半天,杜汀蘭就覺得肩頭酸軟得不行,腰也疼了。綠影逗趣道︰「都說小孩子沒有腰的,小姐是哪里疼了?」
這就是變相說她小了麼?可杜汀蘭無比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停下來又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最好是她永遠什麼都不知道就長大,這樣,便不會疼了吧。
綠影見她不言,建議道︰「小姐,要不然出去走走吧,坐久了也不好。」
杜汀蘭看著還不及三分之一的紙張,嘆道︰「你看,我走得開嗎?」。
綠影不管這些︰「又不是今日就非要抄完。走吧小姐,這里怪悶熱的,眼下到那院子里樹蔭下倒是會涼快許多。」
杜汀蘭剛想說哪里熱了,就已經瞥見綠影一頭的汗珠,她都快忘記綠影最是怕熱了,杜汀蘭一笑道︰「那好吧,不過只能去一會。」
綠影歡呼不已,蹦蹦跳跳就跟著出了廂房。
杜汀蘭居住的廂房在二樓,轉個彎就下樓了。果不其然樹蔭下確實比屋里頭還要涼快一些,偶爾有微風掠過,吹動額前劉海,涼爽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杜汀蘭在那樹蔭下站了一會,鬼使神差地就來到了後院,綠影跟在後頭,驚呼︰「小姐,原來這里這般漂亮。」
原來除了老槐樹,另一側還開著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麼,竟然在夏日也開得這樣璀璨。綠影跑到那邊采花去了,杜汀蘭緩步走到崖邊,昨日,她就是在這里,差一點死了兩次,幸好兩次都得人所救,不然豈非遺憾!
杜汀蘭只往下望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她退了退,好容易才定住身形,還未開口,率先拍了拍心口。
「怎麼,昨日死不成,今日又來了?」
杜汀蘭愕然回頭一看,是他!
她記得紅衣少年說他叫仲謙!
只是她明明記得紅衣少年也說過他們午膳後就會離開的,怎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英姿。英俊無比,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稜角分明線條,銳利深邃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而當這雙眼朝杜汀蘭看來是,卻是莫名帶著憤怒!
杜汀蘭一眼看出他惱些什麼,心莫名緊了一下,急于解釋道︰「不是,我……」
「我只是出來走走,沒想到就……」
「沒想到就走到了這里?」男子接過她的話,反問起來。
杜汀蘭輕輕點頭。
男子火氣消了大半,看著杜汀蘭,目光深沉。
昨夜他無意經過此地,竟然自尋短見的她!他生平最是痛恨那些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更是痛恨那種只知道一死解月兌而把所有痛苦留給活著的人的人,這痛恨背後是深深的恐懼,因為每次他見到這樣的情形後,一定會做噩夢。那噩夢一直伴隨他這些年,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救起她!不知道為什麼,剛開始他真的只是想救她,但是當他抱著她的時候,竟然奇異地覺得溫暖,還有……熟悉。
是了,熟悉,她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如果她還在,也該和她一樣差不多大。但是,他沒有找到她。
他想,或許他們再也不能相見了。
但是,他答應了她是會好好活著的。
也正是因此,生平最不愛管閑事的他才會救起她後,說了那麼多過激的話語。而當他救下她的昨晚,竟然第一次沒有再做那個噩夢。
他把這一切當做是母親上香許願的結果,也把來到觀音廟看成是一個好的開始,昨夜只是個插曲,他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午膳時候那小子說起她來,說她是根豆芽菜,他也附和了,第一回覺得這小子形容得十分貼切。母親後來告訴他,小豆芽(他已經默認了這個稱呼)撿到了她最寶貝的墜子,還還給了她。母親一面喜滋滋地述說了過程一面讓他想想有什麼答謝之禮,他當即愣住了。
「我說要收她做干女兒的,可是興兒說距離太遠了。所以我想,不如送她個什麼紀念品,你覺得送什麼才好?」
小豆芽那麼瘦,送她銀子做私房錢最是合適,他低著頭數著碗里的米粒︰「母親決定就好。」
那家伙卻說︰「表姑婆,依我看最好送些銀子給她!啊,還有她的那個丫鬟,好像是叫綠影的,比我的嘴巴還要厲害,也給送一份去。」
他的母親道︰「興兒,你是不是對人家的丫鬟有意思?」
那家伙道︰「哼,要是把那丫鬟接到我府中,這樣吵架的時候我就再也不會輸給了,哈哈哈哈!」
他的母親據理力爭︰「不行,我看那小姐的樣,是斷然不會收我們錢財的。」
那家伙建議道︰「啊,表姑婆,我記得仲謙身上有個寶貝,也是不錯的,不如送給小豆芽做謝禮好了。」
「咦,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他母親道,笑嘻嘻回頭看他。他一雙眼楮幾欲噴出火來,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尹思遠!」
尹思遠是紅衣少年的全名,興兒則是他的乳名。
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東西對他極為重要,竟然敢這樣算計于他!
尹思遠往里躲了躲,半個身子探出來︰「說了很多次,我姓許,不姓尹。」
貴婦人不樂意了︰「胡說,你是我的表佷孫,就是姓尹。」
當年他剛出生,就被命相大師算了一卦,說他五行缺土,必須要改姓才能成活,恰好天子之姓尹屬土,也知道許家的這點事,金口一開便賜了他的姓,就這樣從徐思遠改名為尹思遠,可他卻不想承認!
只是表姑婆實在疼他,當著她的面他也不好辯駁,又一想才讓仲謙吃了癟,心里那個樂啊,就當是代價吧!
尹思遠咳了兩聲,道︰「是,是,表姑婆,我都听您的。不過,小豆芽的事情還沒說完呢。」
他母親回頭,一臉期許地望著他︰「阿策……」
他叫尹子策,字仲謙,風王爺子,嫡母風王妃楊氏。
他無比堅決地搖頭。
不忍母親失望,道︰「母親莫要擔心,孩兒現在就去辦這事,一定不讓母親失望。」
尹思遠還在後頭煽風點火呢,他一個回身,那家伙乖乖閉嘴,縮在母親身邊,充當小綿羊。
他無限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直朝廂房而去。
在廂房打听了幾番,沒有她的影子,他一陣狐疑,抱著僥幸的態度來到後院,果真看到那瘦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