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縱汀蘭小試牛刀
「哦?還有什麼?」顏氏正是高興的時候,對于杜汀蘭的話,心想也是小孩子心思,故而隨意地問了問。
杜汀蘭賣了個關子︰「祖母先答應孫女,不要傷情,孫女才肯說。」
「喲,這還講起條件來了?」顏氏調笑道,幾人也都樂了,袁氏向方姨娘使了個眼色,大老爺還跟那坐著呢,所以方姨娘也樂得討好顏氏︰「老,以賤妾看來,不如先答應了七小姐,且來听听她說得是何樣事故。」
杜汀蘭便說道︰「適才孫女曾經跟祖母提過,孫女到陀羅山時,還是如在鎮上一般,天空飄著雨,所以孫女不慎便又病了幾日。眼看著好了個夠,終于還是不負眾望去了那觀音廟,自有廟里的師傅們照看著。要說所食所用,雖然全為素用,但也是一應俱全。偏孫女底子薄.+du.,竟是忘記了多帶幾個人手。孫女想著,少就少吧,那打點的做雜的外院內院的,也都是可找人充上去的。可誰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是怎地,孫女這病剛好了些,可是把服侍的嬤嬤給累著了。」
話說到此處,袁氏眉梢微皺,又听杜汀蘭繼續講道︰「要說那觀音廟是香火鼎盛之處,一點不假,可即便是佛門之地,也是在那眾山之巔,且出家人講求修身養性,遇事隨緣,故而竟是連半個像樣的郎中大夫也沒有。邢嬤嬤照顧孫女多日,一來二去的,或許是她勞累,也或許是過了孫女的病氣,沒過多久竟也病了。」
「邢嬤嬤?」顏氏反復思索著,過了許久也沒有什麼印象,方嬤嬤見狀,上前解釋道︰「老,那邢嬤嬤便是在花園中栽花弄草的那一個了,早些年她是服侍在老太爺身邊的,後來太姨娘說她手腳有些干淨,老太爺憐她無兒無女孤苦無依,攆出去是死路一條,便留她在府上,只是再不許近侍人前了。」
顏氏想了想,因道︰「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似乎是有這麼一個人來。只是既不許她近侍人前,為何又派出去了?」顏氏說完,冷眼看著袁氏。袁氏嚇了一跳,叫了聲冤枉道︰「母親,按理說內院諸事的確是媳婦在打理,只是這但凡哪家有了大小紅白喜事喪事,哪家小姐出閣哪家少爺成親,或是哪戶人家升遷喬遷等一應外事,其中開支用度、銀錢往來、調派人手等逐項事宜,都是交由季管家一應安排,並記錄在冊,並不由媳婦打點。莫要說是老太爺吩咐過不得近侍的人,就是那不夠伶俐的,有些歪心的,媳婦也斷斷不能指給了七丫頭。」
袁氏這一番言辭懇切,且此事的確不是經她之手,顏氏雖然有些微詞,也知道不是翻臉說變的時候,便道︰「你愛護孩子們的心,我自是知道。這內宅事多,我也明白,有些地方考慮不到也是有的,不過此事雖不是你所安排,但若說放任了下人們胡作非為,你這個主母,多少也有些失職了些。無論何時,都不該讓下人編排到主子頭上去。」
袁氏知道婆婆對她一向溫和,有時候也少不得有些成見,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婆婆要扣下來,她也只能受著,再者還在那看著,她更不能讓誤會她是個頂撞婆婆的惡媳,所以袁氏受了,低下頭道︰「是。」
而在杜汀蘭听來,又大有貓膩,季管家?怎麼還有他?難道他也參與到了其中?如果是,那理由又是什麼?杜汀蘭這樣想著,顏氏又問了起來︰「那邢嬤嬤後來呢?」
杜汀蘭便道︰「起先嬤嬤只說是累著了,孫女便安排了她歇息,誰知道一連幾日,也不見好,這才知道是病了。孫女一連叫人抓了幾次藥,總也不見好。後來邢嬤嬤告訴孫女,說這是她的陳年舊疾,治不好的了,須得用藥慢慢調理著。孫女本著菩薩的慈悲心腸,便不敢再使喚她了,只讓人一日三餐地送。原本孫女只帶了綠影並兩個粗使嬤嬤,邢嬤嬤這一病,少不得叫退一個嬤嬤到她那邊去,手上又少了一個人,但也不是頂要緊的,索性孫女也只是每日在祠堂抄寫經書,並不需要太多人服侍,只是想著,帶了多少人出去,最後也是得帶多少人回來的。誰知道,誰知道,邢嬤嬤她……」
「邢嬤嬤她怎麼了?你倒是說呀!」問話的竟然是方姨娘,杜汀蘭吃了一驚,心下暗想,難道是她?眾人也不無驚詫地望向方姨娘,方姨娘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道︰「賤妾,賤妾只是好奇……」
杜汀蘭道︰「邢嬤嬤自病倒的那一日便告訴孫女,說她行將就木,又說年輕時候犯了錯,這便是她的報應。孫女只當她是玩笑,說了些安慰的話,誰知道沒過幾日,便有嬤嬤來報,說是她自己先行下山了。」
「這是為何?」方姨娘道︰「她既然病了,就該好好養著。只是就算是想要下山,也該是征求主人的同意才行,斷沒有主子不走下人先獨自走了的道理。」
杜汀蘭接口道︰「姨娘說得正是。我也納悶她為何如此,這便命了小廝去追她來問,誰知道,那小廝回來說,沒有追到邢嬤嬤的人,只是在那山澗邊,找到一只她穿過的鞋子。」
「啊!可是墜崖身亡?」方姨娘尖叫一聲,惹得顏氏瞪了她幾眼,顏氏滿臉不悅,只是語氣仍是平常︰「可有尋到她的尸首?」
杜汀蘭搖頭︰「並沒有。」
顏氏是一臉的凝重,袁氏還是沉默不響,大老爺則是吃驚,方姨娘是驚懼,杜汀蘭一一看來,心下思量,她此次小試牛刀,不知道是否會收到成效。要說那邢嬤嬤,早在杜汀蘭回來之前,已經安排好旺財給藏了起來,她故意透出口風,就是想看看幾人的表情,看看能否尋找到些什麼。如果邢嬤嬤死了也就罷了,偏偏杜汀蘭給出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撿到一只鞋子,可以是死了,也可以是還活著。但杜汀蘭相信,心思這樣縝密的人,是容不得還有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活著的,也就是因為如此,那人在知道邢嬤嬤生死未卜之時,如何會不著急?如何會不出手?杜汀蘭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但是她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決斷,最初以為是方姨娘,現在似乎又不是了。
還有那季管家,杜汀蘭想,是不是該從那幾個下人身上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