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清醒,盛明封坐起身準備下床,忽察覺四周有異,抬頭細看,發現這寢房並非他昨晚所睡的那間,正訝異他怎麼會在這里時,他的手不經意踫到胸前,感覺到異常柔軟的觸感,他低頭一看,望見胸口處那兩團高聳的渾圓時,不禁愣住了。
他懷疑自個兒是不是看錯了,抬手揉捏,手上的觸感與這副身子傳來的感覺都不像是假的,他驚駭的迅速扯開衣襟,看見自個兒竟穿著一件女子的繡花抹胸,他整張臉都青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急忙下床,三步並兩步來到梳妝台前照著銅鏡。
銅鏡里出現的並不是他原來那張清俊的面容,而是換成了一張清美秀麗的面孔,他震驚的瞪大眼,下一瞬胸口處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令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他佝僂著背,抬手按著發疼的胸口,試圖平緩突來的疼痛,可是沒用,那尖銳的痛楚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他慌忙在椅凳上坐下。
他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一覺醒來,他竟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時青眉推開房門,端了洗漱的水進來,瞥見她臉色異常難看的按著胸口,急忙擱下水奔過去。
「夫人,您怎麼了,可是又犯了心疾您等等,我去拿藥過來。」青眉快步從櫃子的抽屜里取來一只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喂到她唇邊。
盛明封已經疼得有些意識不清,下意識的吞下藥,接著又再被喂了杯水,便被青眉扶著回到床榻上躺著。
「自咱們搬來這兒,夫人都沒再犯病,怎麼突然又發作?」青眉替她蓋上被褥,一邊叨念著,「定是昨兒個二爺突然過來的緣故,又激起了您的情緒,這才好端端的又發病。這二爺真可惡,難得來一趟,卻對您和小姐半點都不關心,那生疏的模樣就彷佛您和小姐不是他的妻女,只是旁的陌生人,簡直無情的讓人心寒。」
數落到這兒,她瞅見自家主子蒼白的臉色,趕緊又安慰道︰「夫人,您別再去想二爺,多想想小姐,她年紀還那麼小,爹不疼,祖母也不憐她,她就只有您了,就算是為了小姐,您也要保重好身子……」
就在青眉說著這番話時,另一間廂房里,胡蘭悅也已蘇醒了,睜開眼後,她沒有立刻下床,而是先躺在床上練習吐納之術,為了能多活幾年,陪伴女兒長大,她很認真的練著吐納,深深吸進一口氣,再徐徐吐出。
察覺今日似乎有別于往日,她一口氣竟能吸得比平時還久,並且胸口處一點都沒有窒悶的感覺。
她沒有多想,以為這是這幾個月來她持續不輟練習的成果,心中十分高興,比往常多練了幾次,這才起身下床。
她自幼有心疾,平日里不僅情緒不能過于激動,就連動作也得十分謹慎,不能跑不能跳,一切都得慢慢來,以免影響到身子。
就在她站起身時,眼前陌生的擺設令她忽地一怔,這里並不是她住了八個多月的那間廂房。
她詫異的輕蹙眉心,不明白昨夜她在房里睡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換到這里來,而且屋里除了她並沒有其他人。
她張口想喚人,「青眉……」話一出口她便愣住,這嗓音不是她的,听起來像是男子的嗓音,「這是怎麼回事?」她再說了句,耳畔听見的那嗓音確確實實不是她的。
她驚疑不定的低頭一看,發現她身上穿了一件男子的中衣,原該挺起的胸脯一片平坦,她抬手模了模那結實的胸膛,確認這是男子的身軀。
她整個人僵住了,一時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她怎麼會變成了男人?
她連忙找來房里的一面銅鏡,望見映照在鏡里那張清俊的臉龐時,她整個人呆住了。
察覺到自個兒的心緒浮動了,她下意識的抬手按著胸口處。
那里每當她情緒激動時便會疼痛,可此時往常折磨著她的疼痛竟絲毫不見,她垂眸一看,遽然想起她現下的這副身子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盛明封的。
她變成盛明封了,所以不會再因心情起伏而犯心疾嗎?那盛明封呢,莫非成了她?
她急著想去自個兒的房里,證實心中的猜測是否正確,剛要出門,曹方便端了盆水進來要服侍梳洗,她只得暫時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洗漱完,在曹方要伺候更衣時把他趕了出去。
「你出去吧,把衣裳拿給我,我自個兒換就成了。」
「這……」曹方很意外,出門在外,一向都是他伺候二爺更衣,二爺從不曾趕他出去過。
看出曹方心中定是很納悶「盛明封」)的異常,但她無暇顧及他,催促道︰「我趕著要去看二夫人,你快把衣裳拿給我。」
曹方被這麼一催,只好取了一套衣裳遞過去後便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咋舌,二爺竟然會急著去見二夫人,這可真是奇了。
用一只銀環束好發,換上件灰藍色錦袍後,胡蘭悅便匆忙走出房間,前往她住了八個多月的廂房。
心急之下,她步履匆促,越走越快,最後不知不覺跑了起來,快來到她先前所住的廂房前,她停下腳步,先是低頭瞅了眼自個兒的雙腳,接著再抬手按著左胸處,訝異經過先前那番奔跑,那里竟一絲痛楚也沒有。
從小到大,她身子從沒這般輕松過,心跳平平穩穩,不再因為稍微跑動便覺窒息,這就是一般身子康健的人的感覺嗎?真好!
顧不得再多想,她急不可待的推開門,繞過一扇花鳥屏風進到內室,望見躺在床榻上滿臉痛楚、臉色蒼白的自己時,霎時明白她的猜測沒錯,她變成了盛明封,而盛明封則變成了她。
他定是今早醒來發現這事,一時心緒過于激動,這才引發了心疾。
看見「盛明封」)一步步朝床榻走來,青眉防備的問︰「二爺,夫人還沒起身呢,您來做什麼?」
主子當初嫁進順安侯府時,因老爺和太太有意隱瞞,沒讓盛家的人知曉她自幼患有心疾的事,擔心盛家會因女兒的病而嫌棄她,故而在嫁進盛家後,主子不得不遮掩此事。
原本這事也很難瞞得密不透風,可偏生二爺冷待主子,因此侯府的人僅知道主子身子虛弱,卻不知她是因天生心疾之故。
正被胸口那劇烈的疼痛折磨的盛明封,听見青眉的話抬起眼,親眼覷見自個兒出現在他面前,他先是一驚,接著便明白了一切,難道,正如他變成了胡蘭悅,胡蘭悅也變成了他?
胡蘭悅來到床榻前,出聲遣退青眉,「我與夫人有話要說,妳先出去。」
青眉擔心自家主子的身子不想離開,「夫人身子不適,奴婢……」
她話未說完,就听變成胡蘭悅的盛明封冷冷說道︰「出去。」
青眉听見那挾著冷意的嗓音有些意外,不放心的看向胡蘭悅,卻見自家夫人連一眼都沒看向她,兩只眼緊緊瞪著二爺,那眼神既怒又冷。
她不明白夫人怎麼會這般看著二爺,心中奇怪的退了出去。
待青眉一離開,盛明封便坐起身,怒視胡蘭悅,質問她,「妳說,這是怎麼回事」他這一動怒,已稍稍平息下去的疼痛又復發了,疼得他不得不再躺回床榻。
見他情緒這般激動,為了自個兒的身子著想,胡蘭悅冷靜的安撫他。
「你先別激動,有事慢慢說。我過來也正是為了這件事,今晨我醒來便變成了二爺,我也不明白怎麼會這樣,不知二爺最近是否有遇上什麼不尋常之事?」她覺得他一來便出了這事,問題恐怕是出在他身上。
「不尋常之事?」盛明封忽然想起昨晚作的那個怪異的夢,夢里的事他仍記得一清二楚,他記得夢里那女子說,要完成他一個心願,讓他當一個他最想當的人,難道是……
那該死的女人,他怎麼會想變成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還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