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封走到梳妝鏡前,望著出現在銅鏡里那張清美秀麗的臉龐,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那張臉,眉如新月,眼似秋水,約莫是因為心疾鮮少外出的緣故,她的膚色異常白皙,他想起那日剛來到家廟時,瞥見她教導女兒時淺笑盈盈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撫模鏡中人的嘴角。
但那里此刻卻是緊抿著的,並沒有笑意。
他試著揚起嘴角,可那笑冷而生硬,一點也不似她,他再擺弄了幾個表情,最後只好悻悻然放棄。
現下變成蘭悅什麼都做不了,只期望能快點換回身子,那麼他就能對她……
這晚月明星稀,盛明封來到浴間,里頭熱氣蒸騰,他遣退了青眉要獨自走進去。
青眉不願,擔心她的身子。
「二爺也在里頭。」他與妻子共浴之事,他想借著她的嘴讓江柏松知曉,好讓徹底他死了那條心。
青眉震驚得一雙眼珠子瞠得大大的,二爺與夫人要共浴?!待盛明封走進浴間關上門,她仍一臉驚愕得回不了神。這是怎麼回事,她究竟錯過了什麼?夫人與二爺究竟是何時開始變得這般親密?
盛明封進去時,胡蘭悅已等在里頭,見到他,她趕緊上來扶著他。
對她主動的親近,他心中剛升起一抹喜悅,就听她說︰「當心,別滑倒了,我這身子可禁不起摔。」
他心中那抹喜悅瞬間被她的話給澆熄。
這浴間頗為寬敞,里頭除了設有一處浴池,一旁還擺了椅榻和桌幾,她小心扶著他在一張椅榻上坐下,「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後,咱們再開始清洗身子。」胡蘭悅端來一杯剛沏好的茶遞給他。
盛明封接過茶,好奇的問道︰「你平素洗浴都要先飲茶再淨身嗎?」
她解釋道︰「先暖了身子再進浴池,我的心髒才不會因一時適應不了這熱水又犯病。」為了多活幾年,她可是很嬌養自個兒的身子,就怕太早去了,留下瑩瑩一人。
盛明封捧著那杯熱茶慢慢啜,倘若不是頂著這副身子,他也難以想象她的身子竟是這麼嬌弱,才剛進來一會兒,這滿室氤氳的熱氣已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心中忽然有些發酸,若不是這般精心照顧自己,她怕是早早就死去了吧。
「你這心疾就沒大夫能治得了嗎?」倘若還有名醫能治得好她這病,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他也願意親自為她去求醫。
看出他對她的關懷,胡蘭悅搖頭,「我的心髒天生就有缺損,是治不好的,幸運的是我生在富甲一方的胡家,打小我爹娘就為我請來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吊著我的命,我才能活到這麼大,若是我生在窮困人家里,怕是過不了一歲就夭折了。」說起這事,她心中便對爹娘充滿了感激。
就連為了她的婚事,爹娘也耗費了許多心思,不想委屈了她,千挑萬選的為她挑上了盛家,想說讓她嫁進盛家當個官夫人,好吃好喝的養著,哪里想到盛家卻是那般待她,令爹娘懊悔不已。
說到這兒,她想起一事,正色說道︰「二爺,倘若有朝一日我熬不過去,請你好好替我撫養瑩瑩長大,並為她找個好歸宿,家世門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能疼惜瑩瑩。」
听她仿佛在交代遺言似的,他心口一緊,斥道︰「胡說,不會有那日的,再說瑩瑩也是我的女兒,我照顧她也是理所應當,我說過了,以後我會好好待你們母女倆,你這是信不過我的話嗎?」
胡蘭悅輕笑一聲,「信。」她知依他的性子,他既已這般承諾,就必會做到。見他已飲完茶,她收起杯子,接著伸手去扒他身上的衣物。
他冷不防吃了一驚,揮開她的手,「你做什麼?」
知他性子素來冷峻又嚴肅,胡蘭悅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做什麼?當然是清洗身子,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互相洗自個兒的身子,嘖,聞聞這味道,我這身子要是再不清理,都要臭死了。」說著,她還裝模作樣的抬手掮了掮。
被她這麼一說,他窘得耳根都漲紅了。而看著自個兒那張臉紅得猶如蝦子,胡蘭悅覺得很新鮮,但又擔心太作弄他,萬一讓他心緒過于激動又發病就不好了,她只好憋著笑決定適可而止。
「二爺,我先清洗自個兒的身子,待會再換你清洗自個兒的,你看這樣可好?」
「嗯。」他別扭的輕哼了聲。
「那咱們把衣裳月兌了吧,這水溫我方才試過了,剛剛好。」說完,她動手除下衣物,踏進浴池里。
回頭看向他,只見他磨磨蹭蹭的一件件剝了衣裳,剩下最後的抹胸始終解不下來,有些心急,她失笑的上前,繞至他身後,解開腰後結繩。
抹胸一除去,盛明封面紅耳赤的別開眼,趕緊走進浴池,想藏住這讓人羞赧的身子。
突然察覺一雙手模向他,他神色僵硬的瞪過去,「你做什麼?」
「咱們不是說好了,由我先清洗自個兒的身子嗎?」見他兩手護在胸前,她突然間有種自個兒仿佛是登徒子,在非禮良家婦女的感覺,又好笑又好氣,她都不羞了,他一個大男人是在羞什麼。
盛明封發現比起她來,他表現得宛如要被人調戲的女子,不禁赧然的為自個兒辯解,「那什麼……我不是不習慣嗎?」
為了安撫他,胡蘭悅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也不習慣,但眼下也無他法,只好將就些了,要不二爺把眼楮閉起來吧,我會盡量洗快點。」
「嗯。」他依言閉起雙眼。
她拿了條巾帕先仔細洗臉,接著從頸子往下清洗。
他緊閉著的雙眼不禁張開,瞅見出現在他眼前自個兒那張清俊的臉上一臉認真的表情,明明是他的臉,但此刻卻讓他莫名的覺得情動,仿佛從身子深處燒起了一把火,隱隱蠢動著。
胡蘭悅彎著身專心清洗自個兒的身軀,沒察覺到他的異樣。
他整個人一顫,扣住了她的手腕,氣息有些不穩的質問︰「你在模哪里?」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那處也要清洗干淨。」
「那里我自個兒來!」他月兌口而出,接著便赧然的窘住了。
看出他的尷尬,她抿著笑說道︰「那你要洗干淨哦。」
盛明封漲紅著臉轉過身,背對著她走到角落去,胡蘭悅沒跟上前,趁著在等他時,索性清洗起現下這副身子。
她先掬水洗了把臉,接著開始搓洗頸子和胸膛,再拿條巾子搓著背部,接著,略一猶豫,見盛明封還杵在浴池角落沒回來,發現池水已有些涼了,她索性彎著身,直接清洗。
待盛明封洗好,慢吞吞走回來時,覷見她兩只手竟在搓洗,他臉孔漲得通紅,羞惱的斥問︰「不是說好了我的身子由我自個兒清洗嗎,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無辜的解釋,「要不是你磨磨蹭蹭這麼久,讓熱水都變涼了,我用得著自個兒洗嗎?二她接著催促,「你洗好就快上去吧,別在浴池里待太久,免得受了涼,又要犯病。」
听听,她這責備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這是他願意的嗎?
他沒好氣的回了句,「這還不是你身子太差的緣故。」他第一次洗女子的身子難免生疏,且他之所以花了長一點的時間,還不是為了要幫她把那處洗干淨點,他有錯嗎?
瞧見原屬于她的那張臉赤紅得仿佛要滴血,她不敢再惹他生氣,連忙好言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你快上去吧。」
「哼。」他丟下一聲冷哼,走上浴池。
她听見那哼聲軟軟的,听起來倒像是在撒嬌,不由得莞爾。
她也跟了上去,取來大塊的巾子先替他把身子擦拭干淨,再服侍他穿上衣裳。見她就這樣光溜溜的站在他跟前,盡管眼前這副身軀是他的,但還是有股說不出的古怪。
他催促她,「你也快把衣裳穿起來。」
替他將腰帶仔細系好,胡蘭悅這才拿起衣物一件件穿上,瞥見他滿臉的不自在,她刻意慢吞吞的穿著,一邊說道︰「二爺,有了這次的經驗,我想往後咱們就不用再多此一舉的互相清洗自個兒的身子了,雖然眼下咱們是佔著對方的身子,但清洗起來的感覺就如同在洗自個兒身子一樣,你說是不是?」
哪里一樣了,他在清洗她的身子時,心跳快得心疾差點要復發,可這話他沒打算老實告訴她。
待她穿好衣物後,他冷不防摟住她,拉下她的頸子,吻住她的唇,或者該說是自個兒的唇。
用著她的唇親吻著自己的,這滋味……真是難以言喻的銷魂,兩人唇齒之間漫開一抹酥麻的感覺,整個心魂仿佛都跟著震動了。
先前她一直調戲他,他原只是想回敬一下嚇嚇她,可一吻之後,他便陷進了那種奇妙的滋味里,不想這麼快放開她,他用唇瓣吮吻著她,唇腔里彌漫著她的氣味,他纏攪著她的唇舌,霸氣的想索取更多,整顆心劇烈的跳動著,整個人更是熾熱得宛如要沸騰似的。
即使如此,他仍耽溺在這吻里,舍不得放開她,是她察覺他的身子在發燙,這才強行推開他。
「夠了,你的身子會受不了!」話畢後,她看著自個兒那張臉龐,改口道︰「不,是我的身子受不了。待會回去後,讓青眉拿顆護心丹給你服下。」她說著便扶他坐下,倒了杯茶喂到他唇邊。
他緩緩啜飲幾口茶,體內那抹躁動漸漸平息下來。
他抬陣睇看著她,肅聲道︰「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這病。」否則一旦動情,就有生命之危,以後他倆豈不是什麼事也做不了。
她淡然搖頭,她也是醫者,比誰都明白,她這身子不可能治得好,能多活一年,都是向老天偷來的了。
他緊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的道︰「以前我因誤解而錯待了你,但今後,我必會守護著你,不再辜負你,請你相信我。」
她怔愣的看著他,他陣光緊緊凝視著她,仿佛她不答應,他便不放開她。
他陣里的執著和誠意逐漸融化了她冰冷的心,她唇瓣緩緩漾開暖笑,輕輕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