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那位爺還沒有給銀子。」在一旁的小二這才訥訥開口道。
玉容今日出來的急,根本就沒帶荷包,無奈的看了一眼小二:「剛才你怎麼不早說?」
小二欲哭無淚,他早就想說了,可是他們家爺沖他暗地里比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說的!
「怎麼了,可是身上沒銀子?」屠為國見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強忍住笑意問道。
「嗯…今日出來的急了些,主要是被南門景爍給坑了!」玉容憤憤,轉而試探性的問道:「屠相能先借給我一些麼?回王府我便還給你。」
屠為國點點頭:「不必。」說完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便模向了腰間,在玉容期待的眼神中遺憾的搖了搖頭:「我也沒帶銀子。」
小二一听便橫眉冷對:「姑娘莫不是來吃霸王餐的?」
玉容想了想,ˋ從頭上取下了那支玉雕錦葵的釵子,遞過去道:「實在對不住,你看我們都沒帶銀子,先拿這個抵了可好?明日我便差人來贖。」
那釵上的一支玉錦葵溫潤盈盈,一看便知玉質上好,小二正猶豫著接過去,屠為國瞥見對面的一襲白色,心中又是一番計較,他拿出腰牌:「且把我的令牌抵在這兒吧!」
小二哆嗦著接過,露出一個笑雙手還給他:「既然是右相的尊客,小店便免單了吧,右相能來就是蓬蓽生輝了,哪兒還能收您的銀子呢?」
屠為國從容的收回令牌,接過小二手中的釵子,抬手給玉容別上,道:「委屈小姐了。」
眸中映出她的發絲黑亮如綢緞,余光看著那抹白色消失在視線,他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一切發生的極快,玉容反應過來釵子已經在她頭上了,她也是神色淡淡的,伸手取下了釵子塞到了小二手中,道:「我不是屠相的朋友,釵子希望你保管好,明日我便差人來送銀子。」說完便走。屠為國模了模下巴,跟了上去。
「玉容小姐可是覺得小相輕浮了?」
「那鋪子是屠相的吧,」玉容一張小臉上漾著淡淡的笑意,道:「屠相的目的是什麼呢?唔,五皇子應該是不知道的這鋪子是你的,不然他不會帶我來。」
屠為國心中並沒有太多驚訝,當初他設計這鋪子的時候,門外的花窗便是照著玉王府八景苑的樣子來的,他一直都記得那個陽光淺淡的冬日,裙擺飛揚的少女在臘梅花前吟詩的場景,他在旁邊看了很久,直到容遠過來,他才知道,原來這是玉王府的小姐。
「屠相是想讓我欠你人情麼?這也不對呀,你知道幾兩銀子不會讓我對你感激涕零的。」玉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一絲波瀾,她突然覺得很累,恨不得撕去所有人的面紗,揭開擺在她面前的一個又一個陰謀與秘密。
屠為國面上浮起極短的一絲苦笑:「小姐不必猜了,不過是個念想,是個警醒罷了。」他覺得這話玉容不會信,可自己還是這樣說了,大概就算她不信,自己還是想對她說實話的吧。
玉容點點頭:「有所得必有所失,更何況是求不應該的所得了,屠相心中當是非分明,古人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屠相還是不要被這些拖金紆紫的日子和兒女之情蒙蔽了雙眼才好!」
屠為國沒想到玉容會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間居然有些驚訝,玉容這是擺明立場了麼?而且,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屠為國微微頷首:「受教了。」
「屠相留步吧,王府就在前面,我先回去了,今日麻煩屠相了。」
玉容一番得體的話說下來,轉身便向著玉王府的方向去了。
屠為國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
玉容一回王府便找了焦叔帶她進了玉王爺的德馨院,出乎意料的是二人剛一進院,便看到了玉王爺正從後院出來。
焦叔說了聲就退下了,他是看得出玉容有話想跟玉王爺說的,左右是父女主子之間的事,不是他能妄言的。
「爹爹為什麼不許旁人進後院?」
玉王爺一听玉容這樣問眉頭就皺了起來,他看了玉容一眼:「好端端的怎麼提起後院來?」
「是跟母妃有關吧!」玉容絲毫不理會玉王爺言談中不想討論這個問題的情緒,直接道。
她不能和玉王爺一樣,一輩子躲在這件事的陰影里出不來,心里只有恨和痛苦。听玉容這樣說,玉王爺不禁吃了一驚,這小丫頭果然是長大了。
女兒似乎是有些變化了,這小半年來她恢復女裝,自己也沒怎麼關注她,從小就當成男孩兒養,放養著慣了,不上心居然也成了習慣。
這丫頭眉眼是長開了些,臉蛋也不像先前那鼓鼓的包子臉,下巴尖尖的,居然也生出了當年清漪的三分模樣。
「爹爹不說也沒關系,今天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玉容頓了頓,見玉王爺的臉色沒有多難看才繼續道:「爹爹還記得去年秋天,我問你為何讓我自小便女扮男裝麼?爹爹當時說,是因為覺得有趣,當時女兒不信,如今女兒依舊不信。」
玉王爺的青衣翩然,也不言語,他听玉容這樣說便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如今是知道些什麼了。
果然又听玉容開口道︰「爹爹是怕我長成娘親的模樣,讓皇上納進了後宮吧。後來再以玉容這個身份換做女兒身,是,爹爹想通了?我不明白。」
她確實是不明白玉王爺為什麼會答應她。因為豆蔻梢頭二月初,聘聘婷婷的少女,若是她猜對了,不是更應該掩飾她的女兒身麼?
「容兒的聰慧果真是有本王三分。」
「爹爹且就告訴我吧!」玉容對玉王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忘自戀一把的插科打諢顯然十分不滿,語氣中含了些許帶了無可奈何的不耐煩。
玉王爺也不再賣關子了,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本王總不能把你藏了一輩子,有個人說服了我,而你此時也正好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本王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一輩子生活在一個秘密的陰影中。所以,能為你改變的,本王都在竭力爭取。」玉王爺看了玉容一眼,聲音從容堅定。
「我總覺得你母妃她還是在的,縱然是死,我也要尋得她的尸骨歸葬玉王府。我玉從容的妻子,怎麼能暴尸荒野?若是百年以後我仍未尋得,那容兒便將我葬了當年你落地的那處茅屋,我也好陪著她。」
多少情深與共,不抵人間與你共白頭。玉容心里悲悲戚戚,面上已然落了淚,昨日焦叔讓她理解玉王爺,她難以體諒,現在卻是心中悲與憤交加,滿臉都是淚。
玉王爺給她擦了擦眼淚,笑道︰「別哭了,都這麼大的丫頭了,還整天的掉眼淚。」
「爹爹,說服你的那個人,是容遠嗎?」。玉容竭力忍下心中的幾分顫抖,猶豫了許久還是問道。
「嗯,怎麼?」玉王爺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