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行倒也是好的。莫愁前路無知己,能否江湖再相見,且就隨緣吧。」他有他的志趣和理想,雖說二人都是非土著,可是心中所念也是不同的,不知何時,自己竟已潛移默化的以為別人都該與自己一樣了。玉容輕笑著嘆了口氣。
方程一絕將她從肩上放下,道︰「倒也不是見不到,畢竟意識對物質具有能動的反作用嘛。」他沖著玉容擠了擠眼,然後變戲法似的從身上那件短袖上取出了一個紫色荷包,看著小丫頭臉上都是驚奇,他得意一笑,然後拉過她的手,將荷包塞給她,道︰「日後若是念我,便從中取了信號彈出來。」
玉容將荷包收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這可是我親手造的,天下獨一份兒!」方程一絕挑了挑眉,然後食指揪著胡子繞來繞去,道︰「你看你不拿點什麼東西出來表示一下?」
「哦哦,你看,你不說我倒是忘了。」玉容說完便從腰間取下了自己的荷包出來,就著月光縴長的手指在荷包中翻來翻去,最後終于在方程一絕期待的目光中小手攥成拳伸了出來。
方程一絕面露喜色,看她抓這麼緊,定然是什麼好東西了。他倒不是稀罕小丫頭的東西,就是喜歡看她吃自己的虧罷了。
玉容抿了抿唇,然後拉過他干瘦的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他手心。
方程一絕迫不及待的去看,入眼便是一錠明晃晃的銀子。一張臉頓時黑的跟炭一樣,哭笑不得道︰「庸俗!」
「非也非也,錢可是好東西。再說了。這大俗不就是大雅麼?」玉容煞有介事的糊弄著他,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身上除了銀針便只剩銀錠子了的。
方程一絕帥氣的將銀子拋向半空,然後接住道︰「你腳好了吧?」
玉容揚起下巴粲然一笑,道︰「一路順風!」他有他的酒與山水,自己亦有難以割舍的願為之安逸的東西,是故道不同,雖為交。卻難共謀。
方程一絕被她這一笑晃了眼,定了定神道︰「走了,日後得空定然要去你玉王府蹭吃蹭喝!」他說完便消失在玉容的眼前。
玉容一雙大眼中已含了淚珠。她沖著面前空蕩蕩的空氣喊道︰「歡迎!」古人雲黯然銷魂者唯離別而已,她可是真真切切的體味到個中滋味了。她做不到方程一絕的孤獨瀟灑,縱使她擁有的本來就不多。
玉王爺前幾日來信,說他路上亦是不斷的遇到追殺。這說明他們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他更加堅信清漪尚在人世,指不定背後的勢力更為狠辣。雖說清漪為何與江湖勢力牽扯上關系他不得而知,但他的決心卻是更加堅定了的。
對于他的分析,玉容倒是覺得很有道理,之前他們以為是南門博裕從中搞鬼,如今看來卻是淺薄了。皇帝雖是貴為九五之尊,行事卻也有顧慮,朝臣百姓與江山。哪一個不是不能考慮?而這江湖勢力羈絆便少了很多,一個以暴力為階層分級依據的社會。大概武力值才是話語權。這樣誰又會賣誰面子?
朝堂江湖,一明一暗,往往未知的那個,才是更容易讓人心生恐怖的。既然決定一條路走到黑,抓瞎她也不會後退。
玉王爺向著北燕去了,要玉容繼續沿著之前的計劃在西胡,小半個月中玉王爺應密旨回了一次京城,幫著屠為國料理了北燕來的使臣和蔣老將軍,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事。再從京城出發,卻是遇到了南門景爍,他搖著扇子死皮賴臉的跟著玉王爺一塊往北燕去了。
玉容看到信中玉王爺的描述,想也知道南門景爍該有多黏人,讀到這兒的時候她硬生生的笑出了眼淚。
如今方程一絕走了,容遠也回來了,因得容近耽擱的這些日子也該找補回來了。一想到容近,玉容心中又是一陣疼,淚也一顆一顆的往下掉,她心中一直把他當成個懵懂的孩子,最後卻是他替她丟了命。
容近,天上的星星那麼多,你又是哪一顆呢?
野花發而幽香,夜風攜來凜冽泉水氣息,玉容閉了閉眼,便開始往回走。她雖是體弱,卻不是感官愚鈍,何況這人氣場那麼強大,如何就察覺不出容遠跟在自己身後了?念及此,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慢慢的融進了這靜謐的月色中。
月色下他完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好似天光乍破時那抹最初照亮天地間的光,清而雅。
推門進院,玉容偷偷的看了一眼容遠的房間,燭火跳躍,隱約可見遲青衣三人的身影,她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進了自己的房間,呵,這戲唱的還挺會掩人耳目的。
她吹滅了蠟燭,舒服的窩在被窩中,扭頭沖一牆之隔的那邊說了聲晚安。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輕輕的推開,他帶了一身似練月光進門,一地清輝。
她睡相極乖,側身而眠,呼吸淺淺。容遠上前,慢慢蹲下,帶了些涼意的修長手指在她臉上溫柔的摩挲。
「唔???」玉容本就心事太多睡得淺,這會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見是她日思夜想的眉眼,她笑了一笑,似是絕世明珠發出耀世光芒,嘟囔道︰「容遠,容遠。」
她伸出手貼上他的臉,嘟囔道︰「咦,這次跟以前不一樣,竟是溫的呢。」
似是緊繃的心弦被撥動,容遠反手緊緊握住她貼在自己臉上的手,迫使她與他十指相扣,低下頭便去堵她的嘴。薄涼貼上她的溫熱,好似白雲初晴,上有飛瀑,她是人間最亮的一抹顏色,是落花無言中最可讀的那一枝。
相思長相思,相思無限極。低聲向誰?
他眸中帶火,那熾熱中又帶了一絲清亮,冰火交織中,只剩了她微紅秀美的容顏。
玉容一愣,終是從自以為的夢境中醒來,她豆大的淚立馬就落了下來,別扭的別過臉去不肯讓他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