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顏正在歲平屋子里跟丫頭們玩翻繩，一看見戴媽媽含著笑容進屋，臉色立馬沉了下來，跟歲平咬耳朵︰「肯定要過來跟我說該回府了。可我就是想在這和你一起玩兒。」
歲平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往後日子還長著呢，又不是見不到。我昨天吹了風，還有些不大舒服，等過些時日天氣好了，你可要記得下帖子請我去府上玩。」
裴顏開心地跟她拉鉤，接著道︰「那可說好了，下次你要教我你那絡子怎麼打的——我也要自己做絡子，也要漂漂亮亮的、在外面誰都買不到的絡子！」
歲平笑地開心，說一言為定。
歲紛則看著手上的繡片，跟蕙芷隨意聊著，「一轉眼，咱們府里的姑娘們都要嫁了，也不知道，祖母怎麼給五妹妹打算？」
「這我怎麼知道呢，婚姻大事都是長輩們決定的，哪里輪的上咱們做小輩的操心。」
戴媽媽看著屋子里氣氛融洽的姐妹幾個，心里暗暗竊喜著搖頭。侯府的嫡女六姑娘再尊貴能怎麼樣？過了今天，恐怕六姑娘今後的日子就只能青燈古佛過一輩子了！
瞧瞧那漂亮的臉蛋，嘖嘖嘖，還真是可惜。
戴媽媽下意識地往蕙芷下巴上瞧，可偏離的遠了些。于是湊近了跟幾個姑娘請安問了好，上前對裴顏道︰「大姑娘，眼見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夫人會擔心的。」
「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裴顏看著戴媽媽一副板著臉規規矩矩的模樣心里就莫名來氣。
「太夫人身邊的孫嬤嬤賞臉，留了奴婢喝茶，問了好些話。」戴媽媽仍舊是一臉恭恭敬敬。
歲紛和蕙芷收了繡片往這邊走過來坐下，旁邊的段媽媽吩咐丫鬟們重新上了些茶和茶點，道︰「戴媽媽才剛回來，何況貴府的裴世子正在前院和世子爺下棋。不若用了晚膳再回去也不遲？有哥哥護著，裴大姑娘回去這一路，想必武威候府人也不用擔心的太多。」
蕙芷開口留人︰「听說裴大姑娘喜歡甜食，今天一早就吩咐下人去長慶樓買了新鮮果子糕點，侯府的廚子做的一手好鍋子，妹妹就留下來咱們一起用晚膳。早前母親就吩咐過了，祖母年紀大了不便咱們叨擾，母親她身體也不合適，咱們就在這支個桌子，熱熱鬧鬧地吃晚飯，再沒誰能管著的。」
裴顏一听，覺得這樣吃飯一定好玩，沒有大人在旁邊看著，她又抬眼一瞧戴媽媽一臉「此舉不合規矩」的表情，想說話阻止又一臉忍耐的樣子，連都快綠了，心里開心，噗嗤笑了出來，立馬道好，然後吩咐身邊的小丫頭道︰「蓮子，你去前面告訴哥哥，道我們在這里用晚膳。」而後揚起小腦袋，頭上的瓔珞一晃一晃地對戴媽媽說，「你也出去這麼久了，蓮子她們伺候我都累了，你伺候我用膳吧！」
戴媽媽唯唯諾諾道是，心想︰雖然不合規矩，可畢竟有機會，仔細瞧瞧這個六姑娘臉上，到底有沒有疤。
***
段媽媽匆匆忙忙從二房走了出來，走到二門間的時候，叫看門的婆子去尋世子身邊的小廝，面上說著︰「裴大姑娘用了晚膳，看著有些困，請轉告裴世子，回去路上多小心。讓前院管事安排車夫把車套牢了，行車穩一些。」
伸手悄悄遞過去一張字條，使了個眼色才又去了二房。
秦淵瞧了紙條上的字，臉色陰沉地越來越難看，最後竟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裴顧還沒開口問，秦淵就將字條給他遞了過來︰「跟著你妹妹的，身邊有個婆子。」
「戴媽媽？」裴顧思索著，「平素里在府里，倒是沒怎麼見過姓戴的婆子」
「這就說的通了，恐怕是楊家派來的人手，專門來盯蕙芷的。」
「她是知道了什麼消息？還是」裴顧說著低頭看字條，轉而將紙條就著桌子上的燈點著，繼而對秦淵說︰「恐怕是知道了五姑娘拿剪刀劃了暖暖的臉，才一個勁盯著她的下巴瞧，好在先前我派人從谷里取回了冰玉散，應當看不出什麼痕跡來。」
秦淵沉默了半天，「只怕萬一。她一定是听到了什麼消息，暖暖臉上有傷的事，府里瞞的緊沒幾個人知道——你陪裴顏回去，路上打探打探消息，我們再做商量。」
裴顧默不作聲許久，才緩緩抬頭詢問。
「如果？」
「就只能，按先前的辦法先定下來——我會親自向父親說明。」
***
武威候的馬車出了承安侯府，裴顏在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兩個小丫鬟在車上伺候，戴媽媽一早就被裴顏趕到外面跟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街上熱鬧非凡，叫賣聲音嘹亮又透徹，在前面騎著馬的裴顧緩緩打馬回走，眼楮低下來沉聲問戴媽媽︰「姑娘可是睡了？」
戴媽媽瞧著那一雙眼楮陰沉的下人，忙不迭地點頭稱是︰「車子一動起來，姑娘就睡著了。」
耳邊卻莫名其妙響起來那個叫綠濃的丫頭的聲音︰「殺了！都被裴世子殺了！那群人，攜芳那賤婢出手傷了五姑娘，裴世子帶人來救了六姑娘，那群人一個都沒剩下！」
頓時一陣冷意爬到了她的後背上。
真是沒有想到，平素里看起來紈褲不羈的武威候世子爺，竟然那麼心狠手辣——那一群人少說也有十幾個，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被他一聲不吭地全部擊殺，至今沒有人找到尸體的下落。
她先前去楊家的時候，可是親眼見到過楊家宅院里的緊張氣氛，小丫鬟們都嚇的不敢大口喘氣，主子們也都是一副緊緊皺著眉頭的樣子。
她記得自己在楊家的書房外面無意間偷听到楊家老爺怒氣橫生地大吵︰「三十二個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難不成憑空消失了不成？京城里除了錦衣衛，誰能有這個本事？！」
三十二條人命！
全被她面前這個不及弱冠的世子爺處理掉了！
戴媽媽腿都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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