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萌萌的這句話說得十分認真,卻又透著一股居高臨下般的玩味,堂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緊張而怪異,那是一種壓抑著爆笑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的投向了孫秀,然又不敢真正去察看他的臉色,如此僵冷了片刻,突聞︰「 啷」一聲,緊接著就是一聲爆笑,眾人就見王平子竟是笑得前府後仰不能自已,而從略高的軟墊上跌倒了下來。
其他人也緊接著發出了一陣忍笑,但下一瞬間,所有人都再也笑不出來了。
只見孫秀目露寒光,將嘴朝衛玠身旁的一名緹騎努了努,那名緹騎倏然出手,就將一柄長劍橫在了衛玠的脖子上。
「阿虎——」
「叔寶——」
衛璪與王平子大驚變色,衛璪已肯求出聲︰「孫將軍,請手下留情!」
然而,孫秀似乎並不予理睬,而直直的盯著衛ˋ萌萌,直到看見衛萌萌的眸中露出恐懼。
「好!好!好!」衛萌萌舉起雙手,十分無奈的對著孫秀嬉皮笑臉起來,「有道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咱能不動刀嗎?我很怕見到血。不就是給你當侍妾嘛,只要你承受得起,我……同意!」
「不可——」衛玠眸中露出驚光,回頭看向衛萌萌的眼神中也透著肯求之意,而因為他這麼激動的一側頭,劍刃在他白的脖子上劃過了一道細長的血痕,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略有些失望的注視著她。忽而沉沉的道了一句,「你是我的人……」
「住口——」不要說出來,千萬不要在孫秀面前說出來!
衛萌萌的神經也繃至了緊張的極點,她害怕因為衛玠的這一句話,孫秀會忍不住殺了他。
「想要得到我玄機,不是靠誰的嘴皮子厲害,我就願意跟誰的。」衛萌萌忽然冷冷的看著衛玠道了一句,然後側首望向孫秀,笑道︰「這樣吧!孫將軍,你讓衛叔寶退下。既然你想讓我做你的侍妾。那麼,現在就變成了我與你之間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你拿一個文弱書生來威脅我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讓衛玠臉色霎時蒼白。他看著衛萌萌的眸光中漸露出一絲不敢置信和自卑痛苦的光芒。仿佛壓抑著什麼又似絕望了一般。他忽然閉了閉眼,眼角溢出一滴冰亮的晶瑩,竟仰起頭作出一副引頸就戮的姿勢來︰「不必。若是孫令大人想取我性命,便拿去吧!」
「叔寶——」衛萌萌忽地低喚了一聲,衛玠緩緩的睜眼,竟見一只縴細如玉手握住了橫在他頸前的劍身,鮮血如嫣紅的珠子一般滴滴落了下來,她用口形無聲的對他說了一句,「相信我!」
「怎麼樣?孫令大人,你讓衛叔寶退下去,我再與你好好談一談……如何服侍你的事?」說著,她又誚笑了起來,每當她笑的時候,你總能從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一種絕媚的風情意味,那是一種仿若靈狐般誘你心甘情願入陷阱的媚惑。
「如何服侍我?」孫秀似笑非笑,但很明顯的眸中已生出了極為好奇的興趣,他抬手示意那名緹騎將劍身從衛玠的脖子上拿開後,然後微笑著對衛玠道了一句︰「衛小公子可以與兄長坐在一起去了。」
衛玠怔忡了一會兒,用憂戚的眸光看了衛萌萌許久,終在一緹騎的催促下,走到了衛璪身邊。
看出了弟弟心思的衛璪心中也是極為擔憂的,他握緊了衛玠的手,小聲的道了一句︰「阿虎,坐下,靜觀其變。」
孫秀正襟危坐在了衛萌萌面前,笑道︰「姑娘可以開始了,本將軍悉耳恭听。」
「很好,孫將軍的度量提升了不少,我也可以為孫將軍加分了。」衛萌萌笑了笑,端起茶來微抿了一口,潤了潤嗓音,然後,再認真的看著孫秀道,「首先,我要告訴孫將軍的是,我雖是女兒身,但實是男兒心,凡是大家閨秀所會的琴棋書畫女紅我一樣也不通,而凡是男兒所懂的吃喝嫖賭外加十八般武藝我全都會,對了,我還主攻,正所謂夫妻生活要和諧,如果你能接受得了我的十八般武藝,我才能盡心盡力的服侍好孫將軍。」
衛萌萌的一番話說得令孫秀一愣又一愣的,前半句是謔笑驚訝不以為意,後半句就已是耍得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了,半響,他才十分生澀的問了一句︰「你的十八般武藝是什麼?還是……主攻是何意?」
「呃,請問孫將軍和相國大人平時行房事時,誰為攻,誰為受?」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孫秀的臉瞬間變得鐵青,竟也讓他無所適從且十分羞愧的看了看堂中眾人的臉色,實在是沒有料到這個女人連這種話也問得出來,孫秀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十分滑稽的表情。
王平子在一旁偷樂得不行,而衛萌萌還在一本正經的繼續道︰「算了,看你似乎真不知道攻和受是什麼意思,那算了,我還是說說我的十八般武藝吧,簡單一點說,那是十八種手法能讓你在享受情趣之樂時爽到極點!」她說著,還對孫秀拋了個媚眼,再溫柔的笑著解釋道,「比如說,爆炒人鞭,就是將雙手雙腳全縛于身後,然後用鞭子抽打關鍵部位,那種疼痛和麻痹會帶給你一種玉仙玉死的感覺,然後再是手撕豬扒……」
她話未說完,堂中又響了一片又一片悶笑,間或還是杯盤墜地的 啷之聲,那大概是有人忍著笑實在自控不住而將手中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孫秀的眸光自然是陰沉得可怕的,這個時候,又一名緹騎將劍指向了衛萌萌,怒吼道︰「你他媽的當我們將軍是盤菜麼?」
看到指著自己鼻子的劍,衛萌萌瞬間也怒了。竟也站起身來吼道︰「你他媽道具是用來逗比的麼?都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老拿著它指我干嘛?」
轉眼,電光石火間,那緹騎手中的劍又落在了地上。
于是,守在這廳堂四圍的所有緹騎都提刀向她圍了過來,而她卻仍搖著一把折扇十分泰然自若的站在廳中間,對孫秀說道︰「孫將軍,我說得都是實話,我玄機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你還想要我做你侍妾的話……」
「當然還想。」孫秀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竟然如此果斷的答了一句。他陰沉的臉上也忽閃過一絲嘲笑般的得意,「姑娘以為拿這些話就可以讓本將軍退縮了嗎?你別忘了,你現在人在本將軍手里,如果你不肯乖乖就範。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你誠服于我。比如說︰廢了你的一身武藝。或者是一杯放了藥的酒。」
這的確是個辦法,而且是孫秀絕對做得出來的辦法,卑鄙陰狠。手段毒辣,對付女人也不例外。
若論武藝,文士出身的孫秀肯定不是衛萌萌的對手,可是處于劣勢的人還有一種立威的方式,便是讓對手更弱更不堪一擊,這便是損他人志氣,長自己威風。
衛萌萌搖著折扇的手終于停了下來,她的臉色也由滿不正經的戲謔轉為嚴肅憂戚。
正當孫秀以為她害怕的時候,她竟又莫名奇妙的道了一句︰「特麼的這個時代沒有手表可真是個大問題,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孫秀的眉毛已經擰得十分之緊,他生氣是因為他根本听不懂衛萌萌話中的意思。
「阿猛姑娘,現在是午時一刻了。」王平子忽然接了一句。
「哦,謝謝王公子告知。」衛萌萌朝王平子笑了一笑,轉而面向孫秀,臉上突顯出喜悅,竟味深長的道了一句,「總是做別人案板上的魚肉,這處滋味一點兒也不好受,不過,現在我卻要開始主宰孫將軍的命運了。」
「你什麼意思?」孫秀問。
衛萌萌直搖了搖頭,嘆道︰「孫將軍,難得你還自以為聰明一世,自我踏進這個府里直到現在,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來這里嗎?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玄機會這麼愚蠢的來送死?」
孫秀的臉色一變,心中似有一抹恐懼的陰影籠罩,可是他卻猜不到衛萌萌的話外之音到底是什麼?
「你既如此的相信我能料事如神,可卻不問問我,你的劫數在哪里?你的命還有多長?」
孫秀忽然覺得衛萌萌的笑容十分詭異,這讓他的內心十分惶恐不安起來,鬼使神差的他問了一句︰「你能算出我的壽命有多長?」
衛萌萌朱唇一啟,十分肯定的道了一句︰「不錯。」然後又嫵媚的問了一句,「想知道嗎?」。
「請講?」
「適才我給孫將軍測了一個吉字,吉,除掉士人之口,就已是什麼都不剩了,也就是說今日便是將軍的大限之日。」
猶如一個驚雷炸在孫秀的頭頂,直令他的瞳孔猛地睜大,他看了看廳中四周的人,忽然高聲大笑了起來,問衛萌萌道︰「那你能算出自己或者是這大廳之中每一位的壽命嗎?」。
「太多,一時還看不清,但我知道,孫將軍一定會死在我們這些人的前頭。」
「你如此肯定?」孫秀眼里露出譏誚的光芒,「今日本將軍所擺的鴻門宴,幾乎每個人都喝了不少的茶酒,我不信,喝下了索魂引的人還能活得比本將軍更久。」
孫秀話音一落,廳中的王孫公子們都驚懼的燥動不安起來,其中一位年輕的公子忍不住膽怯的問道︰「孫將軍,你的意思是,剛才我們喝的茶酒里都下了毒嗎?」。
孫秀冷斷道︰「不錯。」
這兩個字一落音,先前問的那位年輕公子已嚇得眼前一昏,倒在了地上,另一位中年名士憤然不平的問道︰「可孫令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與孫令大人可是無怨無仇啊!」
「今日是無怨無仇,但不代表以後諸君是否會如淮南王一樣,雖一時隱而不發,卻在半夜突襲相國府,如這位玄機先生所說,相國大人是否能眾望所歸,全要看看在坐的各位是否齊心協力效命于相國大人,本將軍得神靈指引,求得一味神藥,放置于各位的茶水及酒水之中,只待各位飲下,如能听我號令,誓不背叛,本將軍自然會給大家解藥,倘若反之,那麼也就別怪本將軍不念舊情了。」言至這里,孫秀唇角一彎,眸光掃過每一位王孫貴族子弟或朝中重臣的臉,笑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朝中德高望眾之人,本將軍希望,這是大家與相國大人一起齊冶天下的開始,而不是悲慘的結束!」
孫秀這番話說得十分危言聳听,所以已有很多人身上已冒出了冷汗,更有甚者如狗一般爬到了孫秀的腳下,求道︰「還請將軍賜予在下解藥,在下願攜全族之人心甘情願為將軍效力!」
「是為相國大人效力!」孫秀補充了一句,再轉頭看向衛萌萌,問道︰「如何?玄機先生如此聰慧,當不會選錯路吧?」
衛萌萌仍然無所謂的笑了笑,竟以十分悲憫的眼神看向孫秀,搖頭道︰「孫將軍,你真的沒得救了,你還是不明白真正的憂患在哪里,你以為用一顆毒藥就能逼使這些士族為你所驅遣了嗎?還有,你覺得以我的智慧不會算出你的這些伎倆嗎?」。
孫秀眸中微動,臉色微有些發白,訝然不語。
衛萌萌又笑了笑道︰「這樣吧!既然孫將軍如此厚愛于在下,甚至願花萬兩黃金買我所算的卦,那麼我願意再為將軍預測三件事情。第一,三秒,記住,是三秒,你的家中會死一個人,第二,十分鐘後,你府上的後苑會發生一起火災,第三,一刻鐘後,相國大人會傳旨命你即刻入宮共商軍機要事。」言至此,她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哦,或許你也不明白三秒、十分鐘是什麼意思,沒關系,你只要知道這三件事情會一件接一件的順序發生就是了!」
衛萌萌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奴僕急急忙忙的從廳外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孫秀面前,哀聲道︰「啟稟將軍,老夫人……老夫人剛剛駕鶴西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