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飛機的那一刻,整個空間都發生了變化。
韋婷驚訝的發現腳下出現一道彩虹般的橋梁,而且還如同自動電梯般的前行。在光橋的對面,是一個萬花筒般的漩渦,而她正站在虹橋上,身不由己的投向那個萬花筒。
她想跳下那道虹橋,身體卻如同被禁錮了一般動彈不得,在她的視野里,除了虹橋和萬花洞之外,一切都扭曲了,開始破碎……在進入那個漩渦之後,她的身體忽然松動了。然而,她的手提電腦、手表、手機、衣服,最後連她自己,都在這漩渦中被絞得粉碎,最後只剩下一道意識,還固執的沖入漩渦的深處……
四年以前,她在加班回家之後,發現丈夫在床上熟睡,而身旁的女人不是她。韋婷沒有動怒,也沒有悲號,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就算在外面找女人,也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一些的。」
<說完,她飄然而去,半個月後從美國微軟總部寄回來一封掛號信給男人,里面裝著一份她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時間推後……三個月前,她在微軟帶領一個項目小組順利完成微軟新一代視窗軟件的設計和調試,獲得公司高層的肯定。時間推後一個星期前,當公司高調宣布新一代視窗已經完成最後調試,舉行新聞發布會的時候,項目經理的名字卻換了一個美國人……她的一個助手,而她也被調離了項目組,理由就是她沒有加入美國藉,不是美國人。
這算是卸磨殺驢還是種族歧視?
美國人打這種官司都能夠跨世紀的打,韋婷沒有精力、也不屑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一紙辭程遞上之後,她踏上了返國的飛機。
韋婷的人,長得就像她的名字……亭亭玉立。但她的人生卻遠遠不如她的名字那麼光彩。至少在她考入哈佛大學以前,人生是充滿了苦難和晦暗。
初中畢業那年,父親出車禍死去,導致她考試成績下降,只進入一所普通的中學。母親一病不起,最後長年纏綿病榻,她一邊照顧母親,一邊奮發學習,終于考上北大。而就在那個時候,為了治好母親的病,以及昂貴的學費,她不得不接受前夫家里的幫助,才完成學業,並且自學考上了哈佛大學……一個交易締結的婚姻,注定了不是喜劇的開場和悲劇的落幕,但也算是一種解月兌。卻又沒有想到在四年之後,被人在職場上重拳一擊。
雖然她不曾倒下,但確實是嚴重受創,她要回國,找個地方靜靜的舌忝傷口……她不需要什麼人的憐憫,只是要一個私密的空間,讓疲憊的心靈稍稍得到喘息,卻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轟!
眼前的萬花筒突然爆裂,強烈的閃光讓她一陣眩暈,韋婷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做出一個捂眼的動作。
「這位同學,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一個溫和的、略帶山東噪音的女人聲音。
「啊,我……」
韋婷放下手,正要說話,突然呆住了……這里不是機場,眼前是一張舊式的桌子,自己面前還擺著一碗面條,桌上還有幾個調料罐,周圍還有幾張餐桌和就餐的人,陳舊的牆壁,一個面孔有些熟悉的中年婦女正關切地望著她。
好象有些熟悉……韋婷的目光再次游離,不經意地看到不遠處前台上的一本老式台歷……1990年6月13日。
90年?
似乎不會有人還保存著這種老台歷吧?
難道自己穿了?
「同學,你怎麼了?」中年婦女神色間有些急了,想伸手模模她的頭,又有些猶豫。
「媽,怎麼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輕快的走過來。
「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怎麼顯得呆呆的?」中年女人著急地搓著手,如果人真的在她店里病了,那可真是說不清楚了。
「是嗎?馬上中考了,可能是學習累的吧?」女孩的眉宇間與中年女人很相像,真是母女倆。
往事在這一瞬間被勾動了……對,這間拉面館就是初中學校旁邊的那一間,自己晚自習的間隙經常過來吃面。這個中年女人是老板娘,她的丈夫是一個老實木訥的山東大漢,一般都是在後廚,很少到前面來,而這個年輕女孩是她們的大女兒,好象還有一個弟弟。
一家人都是好性格,有時候某個學生忘了帶錢,她們也不當回事兒,容許拖欠,只是因為經營沒有什麼特色,在她考上中學的第一年就因為經營不下去而倒閉了,從那以後再沒有看見過她們。
「謝謝阿姨,我沒事,只是這兩天看書累的。」韋婷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神態間生動了幾分,不像剛才那麼恍惚了。
「考試重要,可也要注意休息。」
看到韋婷恢復了正常,那母女倆這才放下心里,去招呼別的客人。而韋婷則坐回椅子上,她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撲鼻而來蔥花的香氣,韋婷突然感到一陣饑餓,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拿筷子,卻嚇了一跳……這是自己的手嘛,足足小了一圈,像是棵未發育好的豆芽菜。
她這才低下頭來打量自己,穿著一套運動服,腳下蹬著一雙老式的塑料涼鞋,旁邊的椅子上還有一個有米老鼠圖案的雙肩包……真的是穿越了,而且還是穿回到自己十五歲那一年,連身體也變了,只有思想還是那個經歷了近三十年風風雨雨的自己。
「算啦,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說。」她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這面條……就是普通的掛面嘛。」
吃著口感極差、調味也極差的面條,韋婷現在知道這家店為什麼經營不下去了。
按照正常來說,這里是個很旺的地角,稍懂一些經營之道就能夠經營下來,可這家店最後竟然維持不下去,只能說是老板的廚藝有問題了。
勉強吃完這碗面,韋婷背起書包,走出面館。
面館就在學校附近,不過現在已經過了高峰期,只是偶爾能夠看到幾個學生從身邊走過,大多數都是行色匆匆往家趕的大人。
汽車在道路上飛馳而過,整起一陣風,幾輛自行車響著鈴從身邊馳過,旁邊的幾家店鋪都很熱鬧,幾個女孩從一道店里出來,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相互簇擁著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