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就在羅翠婷領著兩個孩子走到院門的時候，韋婷從後面喊住她。
「婷婷，听說你是惠州的中考狀元，小姨還沒恭喜你呢。」
羅翠婷停下來，等韋婷過來，伸手拉起她的手臂，很是歡喜地打量她，「五姐好福氣，這些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不知道為什麼，韋婷總感覺對方的話中似乎另有所指，但細一思索，卻又毫無線索。
「有什麼事嗎？」。羅翠婷看她發呆，便問道。
「小姨，你中學的時候是不是學過俄文？」韋婷問道。
「是啊，學了六年，那時候我可是全班第一名。可惜，學會了屠龍技，卻無龍可殺。」羅翠婷嘆息了一聲，神情很是悵然。
「那可不一定。小姨，我記得你在鄉供銷社工作吧？」韋婷問道。
「也談不上什麼工作，半年前就下崗了。」羅翠婷輕嘆了口氣，搖搖頭。
「你下崗那是他們的損失。」
韋婷笑嘻嘻地靠近羅翠婷，「小姨，我媽讓我問你一聲，有沒有興致下海做生意？」
「真的？」羅翠婷驚喜地瞪大了眼楮。
「小點聲。」
韋婷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放低聲音道︰「小姨，你先考慮一下，這樁生意用得上你的外語專業，而且還要出差、出國，五天之後再給我媽打電話。」
「不用，我現在就可以回復。」羅翠婷性子還挺急的。
「別，你回家跟小姨夫商量一下的好，而且以後還說不定你們倆都得出來，畢竟你一個女的，總不能自己跑著。」韋婷連忙阻止。
「那……好，我回去給你小姨夫商量一下。」羅翠婷沒再堅持。
「注意保密。」韋婷輕聲叮囑。
「我知道。」羅翠婷揮揮手，領著兩個孩子走了。
1990年是個多事之秋，3月份立陶宛宣布獨立，標示著蘇聯這個龐然大物已經出現了頹勢，緊接著就是海灣局勢的惡化，而且波羅的海三國也相繼宣布獨立。真正的大利是1991整個蘇聯解體後，但此時亂象紛呈，正好是切入的好時候，畢竟還需要一個熟悉和布局的過程。
機會很多，韋婷也不可能完全把握。在羅家幾兄妹當中，不能說都是見錢眼開的人，但仔細數來，羅翠婷夫婦是最靠譜的，而且跟羅玉婷母女也都很親近，再加上羅翠婷以前在供銷社就是跑業務的，又懂俄文，正是做這個生意的不二人選，在蘇聯解體前後，做這個生意可以賺得流油。
回到屋里，外公外婆還是一付深沉的模樣，羅玉婷卻是坐在了外婆身邊，正小聲地說著話。
「婷婷，坐吧。」
外婆招了招手，讓韋婷坐得近一些，然後又對羅玉婷說道︰「你啊，別對你大哥他們見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以前呢，你大嫂和大姐她們是有些不厚道，這不也是被錢逼的嗎？好歹你們都是親兄妹，將來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拉他們一把……」
「媽，你放心。」
羅玉婷連忙說道，「如果將來廠子賺錢了，大哥他們經濟上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忙。」
「就這麼著吧。」
羅老爺子站起身，搖搖頭︰「五丫，你們明天不是還要趕火車嗎？趕快歇了吧。」
……
一夜過去，第二天大清早，羅玉婷母女倆便起身趕火車。大件行李都由另外一撥人帶著，母女二人只帶了錢和一些相關的文件。
古竹鄉火車站是一個小站，就那麼一個小小的站台和一間平房似的售票大廳。在不多的幾個候車人中，母女倆的穿著相對‘洋氣’一些，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火車準點到達，羅玉婷和韋婷上車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榮達無線電廠的人。
這一次廠里除了羅玉婷母女之外，就只有廠辦主任、銷售科長，帶著兩女一男過來，隨行的還有一台彩電和一部放像機……原本韋婷建議到現場租用，可廠辦主任馮琴想省點錢，反正辦公室有現成的，就帶來了，還有兩只大音箱，不過這音箱的喇叭是經過改造的。
兩個女銷售員都比較年輕，都是大專學歷，一個學英語，一個學日語，都有比較好的口語表達能力，也是這一次展銷會上的主力，至于另一位男銷售員，都是打醬油的。
比較意外的是她們竟然在車上遇到了市無線電二廠的人員，好在不是張桂芬帶隊，倒是少了幾分聒噪。
無線電二廠這次也是去廣州參加電子產品展銷會。當然，他們是國企，這種行動不是一個單位進行的，而是市里幾個電子廠家的聯合行動，由副市長穆克勤帶隊，而無線電二廠帶隊的人是廠長齊秦。
無線電二廠帶去參展的產品，依然是老產品華惠牌收錄機和便攜式單放機。雖然他們在機器的外殼上做了些改動，但也是換湯不換藥，而且一些產品的設計主要是模仿港台同類產品設計的。（同是抄襲，境界不同，文抄公非常的鄙視）
「羅……呵呵，現在應該稱呼你羅廠長了，听說你承包了榮達無線電廠，這次去廣州參展帶了什麼高端的產品？」穆克勤笑呵呵地問道。她也是惠州電子產業的老人，後來從政，和羅玉婷很熟悉。
「穆廠長，我們這種私營小廠，哪有什麼能夠拿得上台面的產品？就是一些音箱喇叭和電子游戲之類的。」羅玉婷故意說得含糊了一些，她對手下這幾名員工還算是挺好滿意的，至少她們並沒有泄露廠里的展銷品，其實只要不涉及具體的技術，羅玉婷倒是不太介意，但從這件事情上，看得出這幾名員工還是很有大局意識的。
「電子游戲機？什麼樣的？」穆克勤頗感興趣地問道。
作為主管這方面的副市長，她對于榮達的老產品還是多少了解的，不過電子游戲是新興產業，就算是處于電子產業前端的南方，也沒有幾家生產的。
「小苗，拿一部機器給穆市長看看。」羅玉婷吩咐道。
小苗，是兩名女銷售員之一，學的是日文，大名叫苗可秀，長得小巧玲瓏，典型的小家碧玉，應聲打開包裝箱出出一部中文電子寵物機。
「包裝不錯，嗯，這個外形很可愛，一定很受小孩子們的歡迎。」
穆克勤一取出電子寵物機，就喜歡上了……這種萌萌的外殼不僅招小孩子喜歡，比較感性的成年人，也無法抵抗其誘惑，周圍的女同事都圍過來了，那些男的不好意思擠過來，站在遠處從人縫中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