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的男子竟是許諾。
他面色疲憊,聲音沙啞,一臉的灰塵,帶著幾道血絲的眼楮微微泛腫,一看就像經過長途跋涉,沒有休息好的人。
許諾的確剛剛經歷了長途跋涉返回洛邑。
今年的天氣從入冬之後就開始反常,該下雨下雪的時候干旱異常,該陽光照耀的時候陰雨綿綿,整個天氣大調了個個,很多地方的莊稼眼看著就要顆粒絕收了,洛邑縣城也不例外。
前一陣子,楚光耀叫了徐達友到自己的府衙,兩人專門就此事長談了很久。
之後,徐達友就帶著兒子許諾外出了。
今天,許諾剛剛返回洛邑縣城,馬上心急火燎地來到了「玲瓏閣」。
「許大哥,你稍等片刻。」凌煙點頭示意許諾先在一邊坐下,她身邊那兩個中年婦女興致正濃,非纏著她繼續看鐲子的成色和款式。
這是凌煙第一次單獨接待顧客。
以前她盡力做了清潔倒水等後勤保障工作,自從從顧珺竹那里得到明確的回答後,凌煙就卯足了勁,開始為自己的未來留心眼。
這次恰巧是兩位女顧客,店里的伙計覺得沒意思誰都不願意接待,凌煙順理成章撿了個便宜,既沒得罪他們,又把客戶拉了過來。
凌煙在「玲瓏閣」打工,佔據了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她雖然學的不是鑒寶、考古之類的專業,但大學畢業後就跟著一個公司的同事在博物館當志願者。
幾年下來,她在這個行業下了很大的功夫,學到了很多的東西,對各朝各代的風俗習慣、大事名人、文物珍寶等了如指掌,評論起來已經不次于專業人士了。
加之她嘴甜心善,很快哄得中年婦女心動了。
但就在她們準備掏出銀子的時候,凌煙卻出乎意料地制止了她們。
「兩位大姐,」這一聲叫,兩個中年婦女樂開了花。
有多久沒人叫她們大姐了?她們的耳朵已經被大嬸、孩他娘、他姑媽磨出了繭子,毀掉了自信心。
「哎,大妹子,怎麼了?」其中一個婦人已經笑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忙不迭地回答著。
「就是想給大姐提個醒,如果你們出這個價位的話,我建議你們選擇紫色的這款。第一,兩位大姐皮膚白,帶稍稍冷色的鐲子趁得人更美。第二,紫色的材質比紅色的好,價錢低在樣式古樸上。但是這個盤幾年後會比紅色值錢得多,大姐不妨考慮一下。」凌煙的坦誠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
兩個中年婦女對視了一下,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妹子,你真是個大好人,我們在所有的地方都沒听過這麼實誠的話。這樣吧,我們每個人都買兩個,一紅一紫,表表我們的心意。」
「兩位大姐,謝謝你們,但是我覺得你們如果不是特別需要的話,還是買一種的好,何必憑空多花那些銀子呢!」凌煙沒有趁火打劫,反倒更加的真心實意了。
「這樣吧,我們一人買一種,回家後換著帶就行了。」年紀大的那個發話了,另外一個跟著點頭表示贊同。
凌煙和她們的互動,一點不露地落在了顧珺非和許諾的眼里。
顧珺非驚詫劉仁澤哪里找來了這麼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許諾心急這麼可人的女子散養在外面實在讓他提心吊膽。
各懷心月復事的兩個男子在凌煙送走客人後同時開口了。
「許老弟,你怎麼來這里了?」
「顧兄,又來查看生意了?」
凌煙左看看又看看,原來這兩個人認識。
她沖著顧珺非點點頭,走到了許諾身邊,不解地問︰「許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她剛來一兩天,連家人還瞞著呢,許諾更不可能知道。
這一問,問的許諾心慌慌,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人雖然外出了,但他派了自家的一個小廝守在了那個小院附近,每天看著都有誰進出了那所院落。
可這種卑劣的行徑他絕對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凌煙,要不是接到小廝的報告,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顧地跑來了。
「啊,我路過這里,從門外看見你了。」他指著敞開的大門。
通透的視線確實可以從里到外、從外到里一覽無遺。
「對了,你認不認識他?」許諾指著背對著他們的顧珺非,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此時,顧珺非正在和受傷女子道別,他雖然對她動了心思,但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移到了凌煙的身上。
他急于破解那個謎團。
「季安,叫台轎子,送小姐回家。」顧珺非一石二鳥,一是給女子留下一個好印象,二是可以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送走受傷女子後,顧珺非轉身走回許諾身邊。
「你們其實應該對彼此都不陌生,只是沒見過罷了。」許諾指著顧珺非說︰「這是顧家大少爺顧珺非。」
他又指著凌煙說︰「這是凌家千金凌煙。」
作為介紹人的許諾沒想那麼多,只要不是顧珺竹,任何人他都不會有顧忌、有壓力。
但對于顧珺非來說,意義就非同小可了。
凌煙來這里干什麼?是誰讓她來的?她和顧珺竹現在到底怎樣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如山一般壓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
看來不僅父親行動了,顧珺竹也摩拳擦掌,霍霍揮刀了。
凌煙頓時拘謹起來,她不認識顧珺非,並不妨礙她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前提下和他見面,加上和他不遠不近、尷尬的關系,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態度才是最適宜的。
凌煙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算是正式的招呼了。
「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去?」許諾問。
「等一會吧,」凌煙隨意地回答著。
就是他們之間這樣很隨意的問答,讓顧珺非產生了懷疑。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系?顧珺竹知道麼?
顧珺竹知道麼?
知道。
因為這時,他帶著劉仁澤正站在店門口,圍觀了這很有趣的一幕。
甚至,他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的笑容,臉色越發的雍容飄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