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女人在這里狂什麼狂,你的臭名誰人不知那個不曉,想騙我們你還女敕著呢。退銀子,快點給我們退銀子。」老李硬著脖子昂著頭,兩根突出的青色血管「突突」直跳,一張老臉死灰死灰的。
即使有前兩個人的例子擺在那里,即使為此他也被拉去縣衙,頂多不過挨一頓訓斥,情況再不好的話挨幾板子,也比被人揭發隱私做大牢甚至丟了性命好百倍。
論關系,他和顧若天的私交不是一天兩天的,憑著良心自己不該落井下石。
可是,當他想起昨晚夜色中那雙恐怖陰險的眼神,渾身冒汗的還是妥協了。
昨晚,一個帶著面紗的男人去了他家,拿著他以前失手打死了一條人命後留下的證據要挾他,領頭到顧家鬧事。
他沒有任何退路。
大
難臨頭各自飛,老顧,他也沒辦法了。
凌煙面對老李的刁難,早有思想準備。
不是每個人都是順毛驢,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冷靜地听從別人的勸。
「這位大叔,別著急,顧家不會不講理的,您把憑證給我,我馬上給您兌現銀子。」凌煙面帶笑容,態度比剛才更加和藹可親。
萬事開頭難,打好第一炮對以後的影響不同凡響。
她是笑還是刁,對周圍人的感覺絕對不一樣。
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現在是顧家的臉面和招牌。
接過老李遞過來的憑證。凌煙麻利地從木頭箱子里親手捧出了銀子,恭恭敬敬捧到了老李的面前︰「大叔,您點點對不對。買賣不成仁義在,您對顧家這麼多年來的關心和照顧,顧家牢記在心。以後有機會的,希望還能和您合作。」
凌煙的這番話和這種態度,受到了包括老李在內的鬧事人群的交口稱贊,很多人挑起了大拇指。
老李死灰一般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愧疚地對著顧若天臉嘆氣帶搖頭的。
「顧大哥。老李對不起你了。」一句話說完,他沒臉地擠出人群,第一個消失了。
凌煙處理了老李的事後。眼看已經起到了示範效應,自己也就不再親自動手,她指揮著手下一個一個兌現了欠賬。
先不說顧家以前的威名猶存,凌家的榮光在其次。就是她能顯擺地抬出一整箱的銀子。在眾人面前夸下的海口,就足以鎮住很大一群人。
圍攻的人秩序穩定,有些人只求拿到銀子就行,凌煙爽快給了;有些人對顧家還寄予厚望,樂于繼續投資,月底分紅,凌煙也不再征求顧若天的意見,自己做主換了條子。
如今的顧若天。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自己一個人孤單的坐在一邊。任由凌煙指手畫腳,做主了自己店面的一切。
廉頗老矣,他苦笑著,自己是該急流勇退了?顧家的江山是否該交到孩子們的手上去了?他當時就生了隱退之意。
約莫過了將近兩個時辰,店鋪里的人越來越少,絕對大部分都已經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凌煙長長松了一口氣。
暫時的危機雖然過去了,但凌煙低頭一看,滿滿一箱子的銀子已經見底,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了。
別人不知道,凌煙焦灼的心,如同快要升到頭頂的太陽一樣,火熱火熱的,急需瓢潑大雨來降降溫。
這時,別的店鋪不斷傳來新的消息。
將近一半的人听信了凌煙的話,把銀子作為新的投資入了顧家的股份。這個消息雖然可喜可賀,但這部分人基本上都屬于小額欠款,還好打發。
真正幾個大戶還沒有走,堅持要等到凌煙的出現。
凌煙的心不免惶惶的。她從一開始散布消息的時候耍了個滑頭,打了一個時間差。
她在盡量推延時間等候羿景宸的出現。
就在凌煙力挽狂瀾的時候,段紅磊也沒閑著。
他帶著幾個手下,喬莊成普通男子,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外圍,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剛開始,他感覺勝算在握,既沒出頭,也沒有繼續扇風點火。
可是,當凌煙出現之後,一切都在短暫的時間內發生了驚天逆轉。
他根本無法相信。
凌煙和顧珺竹,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了他。
在他認為凌煙和顧珺竹可能成就好事的時候,兩個人心氣比天還高,怎麼看對方都不順眼,時時刻刻都會一拍兩散。
當他覺得兩人水火不容的時候,又表現出了藕斷絲連的跡象。
這次,他分明听孫松月說,兩個人在「狀元紅」茶樓不歡而散了,怎麼她又要插一杠子呢?還處處把顧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完全以顧家兒媳的身份主持了大局。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謀劃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段紅磊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了。
兒子闖的禍等著他去填坑,段家的未來靠著他支撐,顧家,無論如何他都要搶到手。
段紅磊回頭沖著身後的幾個人點點頭。
老李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像這樣的棋子,他還有好幾顆。
原本想等到以後再用,看今天的情景,不用不行了。
「姐姐啊姐姐,我也沒有辦法了,你千萬別怪當兄弟的無情無義!」段紅磊轉身消失在了拐角處。
當最後一個要賬的人從顧若天眼前消失的時候,凌煙拿去的箱子也空空如也了。
滄桑的男子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他糾結煎熬的心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眼前的女子才合適。
謝與不謝,感恩與不感恩。他都沒有顏面說出口。
作為長輩,他義無反顧地拋棄了她。
作為兒女親家,顧家卑鄙無情暗算了凌家。
在凌煙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天旋地轉了很久,千回百轉了很久,懷疑否認了很久。
她怎麼可能幫助他呢?
暗流涌動,掀起的陣陣狂瀾,強烈地沖擊著顧若天和凌煙。
凌煙看著那個已經禁不起任何風吹草動的老人,自己罵了他千遍萬遍的話不知為什麼,說不出口了。
刀子嘴豆腐心有什麼好處?
不過是自己對著自己裝英雄罷了。
「聚賢莊的消息是你散布的?」凌煙直奔主題。
「是。」顧若天問什麼答什麼,猶如一個三歲小孩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為什麼?」凌煙百思不得其解。
「五年前,我的命被一個人所救。當時我答應他可以舍棄顧家的一切為他做成一件事。」顧若天的腦海里至今還回蕩著那個人的原話。
「他讓你拿走凌家的一切?」凌煙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對不起孩子,原諒我的貪婪和自私。在顧家和凌家只能存在一家的時候,我別無選擇只能犧牲你們家了。」顧若天倉皇失措,對著一個毛頭小丫頭竟然有了忌憚之色。
心虛啊!
「哪人是誰?為什麼讓你這樣做?」凌煙追問。她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誰。對凌家如此的刻骨仇恨。
「不知道,當日他救我時只說讓我答應他一件事,並不讓我問他的姓名和身份。」顧若天對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也是一無所知。
又是一個無頭案。
凌煙對那些深謀遠慮之人的機巧與變詐,有了更深層次的見解了。
她譏諷地一笑︰「倘若我今日,選擇了你之前的做法,又會怎樣?」
顧若天頹廢地嘆了口氣︰「凌家有你,比有十個男兒更強。」
他對凌家最近一個多月來的近況模得透透徹徹的。
每一次,下人給他稟告的凌家的變化。都讓他瞠目結舌。
那個被他不被他承認的未婚兒媳,一日一個新姿態。帶著凌家走出了泥潭。不僅擦干淨了一腳的泥水,反而又穿上了新鞋、新衣,全身新嶄嶄的重新出現在了洛邑縣城,成為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家族。
「我,我…」顧若天接不上話,他哪里還有資格和顏面接話。
「听說這里可以兌換銀子,那把欠大爺我的給我吧。」一個蠻橫的聲音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打斷了凌煙和顧若天的對話。
凌煙暗自叫苦︰「怎麼還有人來啊?顧珺竹你家欠了全地球人的債了麼?羿景宸你個兔崽子,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一轉臉,咬著牙罵人的凌煙強迫自己擠出了一份笑容,看起來比哭還恐怖。
「這位大哥,先請坐,來人,上茶。」凌煙擺出熱情待客的姿態,招呼著對面出現的五短身材的粗壯男子。
這個粗壯男子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一團一團的,撐得衣服鼓鼓的,有型有款。
如果他再長高一頭,哇,就是一個標準的健美先生了。
但現在,他更像一頭熊。
凌煙恨不得貼上去模模那身疙疙瘩瘩的肌肉,相信手感一定很好。
就在她嘴里直往肚子里流口水的時候,「熊先生」開口了︰「你們兩個誰還我銀子?」
凌煙忙不迭指著顧若天說︰「他還,當然是他還了。我只是一個外人,我一邊眯著去。」
她把開溜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一溜小跑躲到了櫃台後面,藏在伙計身後。
跟著她來的那幾個已經羿景宸的手下都傻眼了,剛才那個拍著胸脯、氣宇軒昂、巾幗不讓須眉,讓他們佩服的不得了的女漢子去哪里了?
現在的她比一只老鼠膽子還小。
也不看看,她背後的靠山是誰?
羿景宸羿六王爺,不要說有銀子,就是沒有銀子,六王爺一句話,誰敢在這里要?
凌煙可不這麼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憑什麼人家的銀子上已經被顧家坑了,還要再受他們的氣?
不對,凌煙腦子轉過彎來,她到底該站在那邊才對?
不管了,反正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銀子了,拖一會是一會。
每時每刻之間,羿景宸都有可能救星般出現,她等得就是那一刻。
「熊先生」也不簡單,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直接把手上的借據拍到了桌案上︰「立刻給我銀子,否則我立刻砸了這間店。」
顧若天一句話也不說,眼楮直直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這是你的店,跟我有屁關系?」凌煙暗自叫苦。
還要立刻給?凌煙看著空箱子,傻呵呵地問︰「他們欠了多少?」
「一百兩。」健美先生的手再次拍向桌案。
桌案「嘩啦」一聲碎成一片,尸骨無存。
「我給,我給還不行麼?」凌煙哽咽著小臉,試圖用可憐兮兮的表情引發對方的同情心,寬容她一些時間。
「怎麼給?銀子在哪里?哼!」「熊先生」步步緊逼,慢慢地把凌煙逼近了牆角。
他高高舉起了手掌︰「再不給,我的手掌可不認人。」
「呼」的一聲,那只毛茸茸、黑乎乎的短粗手掌夾帶著風聲,拍向了凌煙的腦頂。
這是段紅磊派來的又一撥人,而且還是虎頭幫一個功夫很高的分幫主。
來之前段紅磊就下了死命令︰「必須把那間店給砸了。」
他不要銀子,只想借這個機會把事態鬧大,然後讓人將其他店鋪一起搶空,徹底摧毀顧家。
凌煙雙手抱頭,緊緊蜷縮了身體,任命地等著拿致命的一擊。
身後是牆,身前是熊,她沒有退路,只能等死。
「啊!」一聲慘叫!「熊先生」高舉的手掌上叉進了一柄匕首,鮮血順著手掌流了下來。
凌煙抬頭一看,羿景宸和顧珺竹並肩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大隊人馬。
一見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一直提著精神勁的身體一旦放松,凌煙感到渾身沒勁,雙腿一軟,「噗嗤」一聲,一**坐在了地上。
這個舉動把顧珺竹嚇了一跳,一個箭步竄過來,一把攬起了凌煙,臉色變得烏青,語氣緊張地問︰「你怎麼了,哪里受傷了?」
「你去哪里了,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凌煙的眼淚「刷」的一下噴涌而出,一雙小手捶向了那個男人的胸膛。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驚了。」顧珺竹任那雙小手使勁地捶打了他一會後,雙手一收,把凌煙緊緊地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羿景宸羨慕地看著兩個人,嗓子眼里擠出了一句怪話︰「你們,少擋著我面秀恩愛,六爺我不爽!」
「沒人讓你爽,抓住他。」顧珺竹冷冷地說。
「憑什麼?你們恩恩愛愛的,卻讓我去抓人?」羿景宸撒嬌地喊,一雙狐狸眼不停地巡視在顧珺竹和凌煙的身上。
「凌雨,你怎麼來了?小心,別讓他傷害了你。」凌煙臉色突然一變,指著粗壯的男人尖叫一聲。
就這一聲,羿景宸的身形已經飛了起來,一掌擊中了對手的身體。
那個男人的身體像一張紙,貼到了牆上,又摔到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