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天冷笑著!
從他出生到現在,沒遇到過這麼多、這麼密集的窩心事。
血雨腥風他不怕,真刀真槍他不怕,現在的陰謀詭計他同樣不怕。
顧若天年輕時最熱衷的就是這些,他曾是個中高手,用盡各種計謀打敗了對手,戰勝了同行,甚至攆走了親兄弟。
那時的他眼楮不眨一下,唯利是圖,冷酷到了極點。
自從奪走了凌家的一切之後,他有一段時間經常夜不能寐,父親的英年早逝,兄弟的棄家遷徙,小舅子的虎視眈眈,像夢魘一樣摧殘著他。幾個人的影子輪流出現在他的睡眠中,時而悲嚎,時而獰笑,一幕一幕地上演著過往的恩怨情仇,加重了他內心的罪孽感。
這時的他,覺悟了。
只要不放下心中的恩怨和私念,自相殘殺就不會有盡頭。
他甚至覺得自己年輕時做過的錯事全部報應到了兒子身上。
兌銀風波既將他的罪惡感推到了頂峰,又加速了虎威的復蘇。
他已經對段紅磊的陰謀事先有了察覺,就不會放任任何毀滅顧家的事情發生。
他只是想看看,小舅子的惡毒到底到了哪種地步,更想讓段紅雲和顧珺非看清楚這個人的本質。
一陣嘈雜聲後,縣衙的四、五個衙役走進了大廳。
帶頭的一個人傲慢地問︰「哪個是顧珺非?」
段紅雲見此,剛才還被鮮血嚇的哆嗦的雙腿不知哪里來的勁頭。「噌」的一下子就跑到了兒子身前,牢牢護住了兒子,一副誰要帶走兒子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顧若天苦笑了一下。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就憑她,能阻擋住縣衙的拘捕麼?
「雨涵,你在家等著,珺竹,你攙著大媽,我們一起去縣衙。」顧若天到底見慣了大風大浪。泰山壓頂鎮定自若。
顧家一行人在衙役半圍半跟中來到了縣衙。
楚光耀早早坐到了大堂上。
他早就火冒三丈了,滿肚子的怨氣像正在噴發的火山,幾丈之外都能明顯地感覺到。
這股怒火源于對顧珺非人品的質疑。對顧家惡意隱瞞的失望。
如果顧家沒有主動上門提親,他就是再喜歡顧家也不會有如此大的落差感。
楚光耀滿腦子眼跳躍的都是欺騙這兩個字,滿腦子眼回蕩的都是「報復」這一個聲音。
偏偏這時候,城內最大的銀莊「輝紅」的狀紙告到了縣衙。
他們告的又偏偏是顧家長子顧珺非。
新仇舊恨一起在楚光耀的心頭迸發。公報私仇成了他唯一想要干、想干好、必須干的事情了。
「升堂!」楚光耀拍下了驚堂木。
這一聲響。恐怕是他上任後最響的一次,嚇得他的手下一哆嗦。
縣太爺今天怎麼了?說話的聲音不高,可內含的威嚴和慍怒卻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一群人相互擠了擠眼,分明在暗示對方︰「大家伙注意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別再自家的大堂上找打!」
夏末的天氣燥熱無比,氣溫不降反升,秋老虎已經探出了頭。肆無忌憚橫行著。
顧珺非被家丁扶著跪在了大堂上,他的身後。站著一群親友團,母親段紅雲、父親顧若天、弟弟顧珺竹,以及最後趕來的段紅磊。
楚光耀厭惡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渾身上下是血的顧珺非,心里略微好受了一點。
是誰,這麼長眼,先替自己教訓了一下這個小王八羔子,他還真想重禮酬謝此人呢!
「顧珺非,你可知罪?」楚光耀再次拍響了驚堂木。
「大老爺,學生不知所犯何罪?兩個時辰前,學生在城東二十里外的樹林被劫,分明是受害者啊,請大老爺為我做主。」顧珺非磕了一個頭,說出了心中的委屈。
「被劫?在哪里?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洛邑縣城的治安竟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麼?」堂下一聲沒來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大堂上所有人的思維。
羿景宸一身紅衣白褲,那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在張晉的護衛下招搖地走上了大堂。
楚光耀暗自咬牙,是哪個操蛋的家伙給他報了信,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出現。
罵歸罵,楚光耀還是反應敏捷,深深陷在座位中央的身軀一時不等二刻的已經彈起了好幾尺,整個身子不知怎麼的就到了羿景宸的面前。
「靖王爺,」楚光耀恭順地施著禮,冷峻的面龐已經變得如沐春風。
「變色龍!」羿景宸最不喜歡這樣的人,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沒有男子漢的光明磊落和敢作敢當精神。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王侯將相寧有種,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楚光耀他自己好歹還是憑著自己的本事步入仕途,執掌縣令大印的,哪像眼前的黃毛小子不過沾了老子的光。
兩個彼此瞧不上眼的男人在虛偽的應付中一前一後走上大堂前台,高高端坐了下來。
羿景宸的出現並非偶然,他接到了顧珺竹的信,專門前來攪局的。
這只狐狸,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事,經常不請自到,更何況是顧珺竹的盛情邀請呢!
他可以任何事情都不做,單憑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點,就可以讓楚光耀看著他的眼色審案,左右案情的發展方向。
楚光耀還沒開口,一只狡猾的狐狸先叫喚了︰「顧大公子,你剛才說的搶劫是什麼事?」
「啊,對了,楚縣令,抱歉了,小王我沒有資格過問此事,還是你來審案吧。」他先是拋出了引子,又縮回了爪子。一來一往間,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無意插手地方政務。
「王爺關心本地治安,楚某感激不盡。治安事關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關乎縣城內外的工商農和生活秩序,這也是小人最關心的事情。」楚光耀違心贊同著。
他哪有心思管顧珺非被搶劫的事,他最迫切的是想進辦法治他得罪。
可惜要往後挪挪了。
「顧珺非,你所說的搶劫是怎麼回事?」楚光耀只能先問這個了。
「我帶著‘錦威鏢局’的人到外地采購了價值數千兩銀子的古玩和珠寶,即將進城的時候,被來歷不明的幾十個人打劫,所有貨物均被劫走。現有鏢局鏢師作證。」顧珺非指著和他同行的鏢師。
「我是鏢師,顧少爺所說不假,小人當時就在現場,願意作證。」跪在一邊的一個三十歲的粗壯男子接了話。
「顧珺非被劫一事,著典歷查辦。」楚光耀吩咐道。
「多謝大人。」顧珺非連忙磕了一個頭。
「顧珺非,你可知罪?」楚光耀突然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顧家上下面面相覷。
除了顧珺非被劫,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