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綿綿倒在地上的凌雨,留在大腦中的最後記憶是眼前的天旋地轉,和一個似有似無的黑影。
等她睜開眼楮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張鋪著一層松軟褥子的門板上,柴建國憂郁的眼神關切地注視著她。
凌家姐妹到底是什麼做的?每一個都會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好奇,產生一種想要剖開她們的大腦、骨肉和靈魂,探尋她們究竟的好奇。
就在剛才,靖王羿景眼珠血紅,發瘋似地踹開他臨時休息的屋門,甚至抽出腰間懸掛的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叫囂著要是醫不好凌雨,就讓所有的郎中陪葬。
他在高貴如靖王那樣人的眼楮中,竟然能看到為情所狂的味道,怕是幾生幾世都難得一遇的痴情。
等他知道凌雨不過是因為精神高度緊張、身體極度疲憊引發的昏厥後,那個叫他第一次領略什麼是瘋狂的人,又蠻橫地要挾他,絕對不允許告訴凌雨,是他救的她。
他喜歡她,又怕她知道,其間肯定有什麼不為別人所知的原因。但他的真心,絕不會有假,以柴建國的生平和見識,絕無僅有。
還有這幾天,他滿耳充斥的都是對凌煙的議論,屈辱的退婚、克父敗家、走進紅樓、回頭吃草等等,反正世間一切倒霉、悲慘的事情她經歷過了。
有人說她是掃把星,走到哪里帶衰所有人;有人說她是巾幗英雄,不管發生什麼困難都能絕地重生;有人說她是野心家。出入軍帳,圖謀不軌。
可在他柴建國看來,凌煙就是個一從容淡定、無欲無求的女子。
大富大貴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節衣縮食她能笑著去面對,就像他的妹妹。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凌雨,柴建國眼中的凌家女子,個個都是簡樸清新中能勾起天雷地火的不凡人物。
不說別的,單就凌家姐妹在別人避之不及的疫情面前,做到這個地步,羿景宸和顧氏兄弟哪個不被感動呢?
她們擁有的。或者是自己不知道,或者根本無意加以利用罷了。
「柴大哥,我怎麼了?」凌雨像小鹿一樣驚恐萬分的眼神逗笑了柴建國。
她孩子般的童真像一縷清新的風吹走了彌漫在整個村落里的恐怖、荒涼的氣息。也放松了他的心。
「沒事,你最近太緊張,又太拼命了。」柴建國端起一杯剛才煎好的參茶,遞給凌雨。
這是羿景宸命人從自己府中特意送過來的。
「我怎麼在這里?」凌雨好奇自己眼前的黑影是否存在。他又是誰?
「你暈倒在院子里了。等我診治完村民,走出屋子的時候,看見你倒在地上,就把你抱進來了。」這番話,是羿景宸走之前專門交代給他的。
「是麼?」凌雨失望的很,根本沒有看出柴建國閃爍不安的眼神。
「柴大哥,我沒事了,我要去照顧顧大哥了。」孤零零和柴建國呆在一個房間。凌雨感覺很別扭。
「你必須休息,我去照看你顧大哥。」羿景宸走之前。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嚴禁凌雨再去照顧顧珺非。
「我已經沒事了。」凌雨微笑了一下,試圖坐起來。
可她並沒如願,她的身體像棉絮一樣的輕軟,根本不听自己的話。
「我怎麼了?」凌雨再次恐慌了︰「我是不是,也?」下面的話她沒繼續說。
柴建國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問是不是被傳染上瘟疫了︰「沒有,你只是身體太虛弱了,多休息、多吃一些東西就好了。」
還有一句話,柴建國沒說,他多了一個心眼,有意在凌雨剛才喝的參茶中放了適量的蒙汗藥,足夠這個姑娘睡上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很多事情會發生巨大改變。
從南小屯回來後,凌煙和羿景宸馬上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控制疫情的關鍵時段已經到了,他們不敢置之不理。
城門外的臨時大帳中,燭火徹夜不熄。
三三兩兩的主事郎中和當值的士兵出入不斷,傳遞著各種消息和指令。
分屬周邊村落的十組郎中個個謹小慎微,嚴格按照凌煙的要求完成每項任務,不敢有任何瑕疵。
張晉和王利直接听命凌煙,每天幾乎是二十四小時舉著寶劍,穿梭在方圓數百里的地界上。
這一招很靈,以往靠苦口婆心勸、悲情苦情哄都不奏效的事情,比如焚燒尸首和遺物等,都迫于張王兩人的吹毛利刃,乖乖的照辦了。
縣城內外所有染上疫情的病人全部集中到各個治療點,封閉管理,除了負責醫治的郎中,其他人員嚴禁出入。
綿延數百里的路段撒上了白色石灰,形成了一個蔚為壯觀的景致。
柴建國每天還安排十名郎中將防病、治病的注意事項寫成告示,張貼在人群聚集的地方。
洛邑縣城,全員皆醫。
兩天之後,顧家、凌煙和羿景宸分別接到了接到了凌雨和柴建國的報信,顧珺非的病情已經穩定,並開始趨于好轉了。
只是所有人隱瞞了凌雨去照顧顧珺非的消息,生怕段紅雲借此再做文章。
凌雨和凌煙因為柴建國的隱瞞,誰也不知道羿景宸去過的事情。
凌煙不甘心地承認,自己的實驗失敗了。
這天夜里,凌煙趴在大帳內的桌案上,盡管身體的消耗讓她開始吃不消了,可精神的緊張卻無法消弭。
明天,就是她立下軍令狀的最後一天了,她雖然覺得自己很有把握,可事情沒有成功之前,吊著的心終歸沒法安穩地放下。
「想什麼呢?」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癢癢的、暖暖的哈氣吹到了她左側的面頰上。
凌煙沒有動,只是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挪了挪,找好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趴著。
「我要是早早就跟你斷了,早早的就嫁人了,哪里還會發生現在這麼多的事情呢!」凌煙嗔怪地說。
她如今快累死了,不僅白干著好事,還要被別人指著鼻子罵,哪跟哪兒?憑什麼啊?
這也算是真心話了,女人的命運前半生看出身,後半生就只能看夫君了。
如果不是顧珺竹的話,以她現在的「高齡」,只怕孩子最少已經有兩個了。
「想嫁人了是麼?不如我們成親吧?以你相公我的歲數,應該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顧珺竹的聲音鬼魅和誘惑,活月兌月兌一個「色急」的男人。
就這他也能跟她想到一起去,凌煙甜蜜的笑了。
兩人靜靜地擁抱著,享受著黎明前難得的片刻溫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