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的兒子?
這難道是個難懂的問題麼?笑話,如果誰說難懂的話,那就是給皇帝老子帶了一二十年的綠帽子了。
在場的五個人面面相覷,一個怒氣沖天,兩個呆若木雞,兩個憋到臉紅脖子粗都不敢出氣。
猶豫片刻,還是張之用居中起了和稀泥的作用︰「萬歲千萬不能著急,這樣的事情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奴才還是把凌姑娘和柴太醫帶進宮來。」
話音剛落,他就捅捅身邊還在呆萌狀態的小太監,示意他跟著自己快點溜。
他也偌大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相中一個老實、听話的小兔崽子,但也老實的有點過分了吧,到這個地步了還要自己提示才知道從插著尖刀的坑里爬出來,哎,可悲哎自己!
一個時辰之後,凌煙和柴建國都穿著太監服,低著頭進了羿瑞的寢宮,看見了<燭光下三個泥胎般呆坐的人。
這種場面,絕無僅有。
路上,凌煙已經簡要听了張之用的介紹,她理解羿瑞的心里,不管處在哪個男人的身上都絕對無法忍受,更何況是皇帝呢!
自從上次跳大神之後,凌煙和柴建國,就成了羿瑞唯二信任的郎中,一切疑難雜癥必須這兩個人中的一個處理才行。
「丫頭,柴愛卿,你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朕的血液和珺竹不凝也就算了,朕認命了。可是為什麼和宸兒的也不凝呢?難道?難道?」下面的話羿瑞不想在重復了,傷害了他身為男人和皇帝的尊嚴。
柴建國的醫道還沒有高明到這一步,他想所有人一樣。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凌煙。
凌煙輕聲一笑︰「萬歲,這就對了,您以前被誤導了,我演示給您看。」
她回過頭,讓張之用多拿來幾個干淨的空碗,她要做幾個試驗給在場的所有人看。
第一次,她用刀尖戳了自己和顧珺竹的手指頭。兩個人的血各有幾滴滴進了碗底,重合在一起。
不一會,兩個人的血液凝集了。
「我們會不會是母子或者父女呢?」凌煙擠著眼。調皮地問著周圍驚訝的馬上就要掉了下巴的人。
第二次,凌煙又把張之用和羿景宸的血液融在一起,再次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她選取了在場除羿瑞、羿景宸之外的任何兩個或幾個人的血混合在一起,都出現了同樣的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凌煙暗中觀察著羿瑞的表情。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柔和,也越來越得意。
羿瑞身邊的這幾個人,誰都知道他們不可能有血緣關系,但他們的血凝集了,正好從反面驗證了有血緣關系的人的血,可能不會凝集。
枯燥的講解和現場演示的區別就在這里,直觀的視覺效應給人的刺激更強烈。
「現在,」凌煙看著羿景宸和顧珺竹兩人︰「輪到你們了。」
她親自操刀。在羿景宸的食指上一抹,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可憐顧珺竹的手指頭已經被擠出了不知幾次的血了。他可憐兮兮的臉看向凌煙,做出了在管大人要糖吃的孩子般的可憐像。
這次的演示讓羿瑞高度關注,基本上這次的結果已經能證明他的猜測了。
果然,出現了他想要得到的結論,兩個人的血液並沒有凝集。
「快快快,把朕的血也滴進去。」羿瑞異常興奮,他發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病態和不適。
在眾人的圍觀中,羿瑞見到了最終的結果,他們三人的血液從帶著溫度流出來到放置了一會之後,也只是以為溫度和揮發的作用,略微粘稠了一些,並沒有出現和其他人相同的凝集現象。
「萬歲,您現在開心麼?」凌煙表面上恭喜著羿瑞,暗地里只想狠狠去跺顧珺竹的腳丫子。
他怎麼?怎麼能對她隱瞞如此大的事情呢?
顧珺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不滿和倉皇,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尤其是看到凌煙比墨汁還要黑的臉色時,他懷疑自己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把那張臉恢復成正常的顏色。
可怕!
顧珺竹一**靠坐在了牆根,眼珠呆斜著,目不轉楮地看著食指尖上已經凝住了的一滴血跡。
「哈哈哈,」羿瑞從月復腔內發出的洪亮笑聲,嚇醒了地上的顧珺竹,他從沒這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沖了寢殿大門,又從牆頭翻出了皇宮,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兩天之後,凌煙帶著被羿景宸認出在「狀元紅」出現過的富貴牡丹圖,和顧珺竹一起返回洛邑。
和他們同行的,還有凌宇飛。
他們相信祖輩流傳下來的傳說,這幅圖里隱藏著一個神秘糧倉的路線圖。此外,凌煙還有一個想法,弄清楚顧珺竹的身世之謎。
這個神秘糧倉最後可能位于的地方就是洛邑縣城內外和周邊地區。
這次返回洛邑,路上的時間比凌煙預期的快得多,感覺比以往的時間快了將近一半。
「近鄉情怯,不知道如今洛邑縣城的人該如何評價我了。」凌煙面向祖父,她自己不會以什麼不好意思和想不開的地方,但一輩子堅守傳統道德理念的祖父也許不會這樣認為。
「你還會被人說成狐狸精、紅顏禍水。」顧珺竹已經從極度震驚中恢復了,仿佛前兩天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他笑話凌煙的時候根本沒給自己留後路。
「啊,狐狸精、紅顏禍水?這種叫法怎麼听著那麼動听呢?你自夸自己的昏庸超過商紂,不管從正面看還是從側面看真的真的很像,都不用化妝。」凌煙側著臉。露出自己最美麗的一面,臉上狡黠的表情更甚顧珺竹。
「煙兒,你多慮了。祖父是那麼淺薄的人麼?林子里什麼樣的猛獸我都見過,不差洛邑縣城三只五只的。」凌宇飛沒有一般老人的迂腐,他在朝廷內外見到的禽獸多如牛毛,小小幾個嚼舌頭的人哪里會被他看見在眼里。
「祖父,您看,翻過這道山嶺我們就到了。」凌煙興奮起來,家鄉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巧。這道山嶺,正是「錦威鏢局」的鏢被劫持的地方,前面的拐彎處。就是當初的兩輛車被分而治之的現場。
顧珺竹騎馬走在前面,凌宇飛和凌煙乘坐的兩輛車在中間,後面是簡宣和顧塵兒。
當他們走到拐彎處的時候,歷史驚人地重演了。
一張大網再次從天而降。只是這次。大網的目標不是車,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顧珺竹。
與此同時,幾百支亂箭齊發,全部射向顧珺竹。
「哼!」顧珺竹輕笑一聲,太看得起他了,用了這麼大的陣勢和人馬,用了這麼熟悉的辦法,看來這次的埋伏和上次是同一撥人馬。
顧珺竹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柄貼身的軟劍。左手在右前胸像後背畫出了一道弧線。
夾雜著震耳的鳴叫聲和刺眼的光線的掌風,像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水。綿延不絕阻擋住了射向他的散箭。
他的右手舉火朝天,在內力沖擊下變成一柄鋒利無比寶劍的軟劍劃出一個「十」字花型,瞬間劃破了從天而降的堅韌羅網,被掀起了四個角的大網向外盛開了四片花朵,軟噠噠的落在地面上。
在他們身後,沿途擔任暗衛的隱龍谷護衛從不同方向沖出了十幾人,牢牢圍住了中間的兩輛馬車。
可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的是,從距離他們頭頂幾丈遠的一棵茂密的樹叢間,傳出一聲「咚」的聲音。
已經掀開車簾的凌煙抬眼一看,大叫一聲「小心!」
一顆帶著火光的流彈射向了顧珺竹,在他的手臂上「砰」地一下炸開了,鮮血立刻濺射出來。
「簡宣,護送他們回去,不許停留。」顧珺竹下了死命令。
沒人想到,在中原月復地,為什麼會出現這樣見都沒有見過的神秘武器。
凌煙的大腦馬上運轉起來。
此時的鳳汐國全境之內根本沒有任何火藥,只有在它的北部,比鄰它的司克坦國的皇宮內,才有這種火槍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拿不到這種東西。
也就是說,這次的刺殺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賊野寇,能和司克坦國皇宮搭上話的人物,同樣也該是乾東國或鳳汐國皇宮里的人。
「我明白了,一定是羿景夙派出的人。」凌煙在捋順思路後,大腦已經明白以後該怎樣做了。
「郝大哥,顧珺竹呢?」等凌煙結束了思考,轉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祖父乘坐的馬車已經加快了速度,在隱龍谷人的護送下,轉過彎道,快馬加鞭向縣城的方向跑去。
「凌姑娘放心,他在我們離開後也離開了。」郝簡宣沒法直接告訴凌煙,隱龍谷就在這附近,谷主已經回去療傷了。
馬車駛入官道後,路上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剛才截擊凌煙他們的那伙人已經散去了。
等郝簡宣把凌煙和凌宇飛送到顧家老宅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了傍晚。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光暈柔和灑滿大地,為來到這里後第二次見到牡丹花開的凌煙,繪就了一副絢爛的圖畫。只是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凌煙不知道是自己命沖還是命衰。
之前已經接到顧珺竹信箋的顧若天早就準備好了一副跨院,專門招待凌宇飛和凌煙。
年齡跨越了兩代人的凌宇飛和顧若天見面之後,雖然還是照常的親熱,但較之當年定親時的情分已經相差很遠了。
顧若天因為心虛,極力表現的熱情親熱,左一口伯父,右一句太爺,交的他自己有時候都冒出了虛汗。
倒是凌宇飛,把一切都看開了,他彬彬有禮地對待顧若天,既不近也不遠,既不疏也不密,讓人看不出任何瑕疵。
晚膳之後,凌煙讓洛惜請來了郝簡宣。
「郝大哥,凌煙有個不情之請。」對面比自己年長的人,不管對方地位的高低,凌煙總是謙恭有禮。
「凌小姐請講。」郝簡宣低下頭。
顧珺竹已經交代過他們,尊重凌煙要像尊重他一樣。
「請你帶我去找顧珺竹,他受傷了,我不放心。」一直沒有顧珺竹的消息,她開始坐臥不安了。
「這?」郝簡宣為難地低下頭。
他不是不听凌煙的話,一是沒有谷主的命令,他無權帶著凌煙進入谷內;二來顧珺竹雖然有交代,畢竟兩人沒有成婚,況且凌煙的名聲非常不好,谷內對她議論的人很多,她並沒有得到隱龍谷公開的認可。
「郝大哥,我知道你為難,但以我人格保證瀾之君不會責難你的。」凌煙舉起右手。
「小姐已經知道谷主的名字了。」郝簡宣暗自對凌煙的認可已經達到了一般,瀾之君這個名字除了隱龍谷的人之外,凌煙是第一個知道的,可見谷主已經告訴她的一部分東西。
「凌小姐,我可以帶你到谷外,至于能否入谷,還要看凌小姐的本事。」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吃軟飯的人。
「謝謝郝大哥,我試試看。」凌煙從對方的話音中已經明了了他的想法。
這個世道有些不公平,不是說男人最喜歡的是容貌麼?她的容貌並不丑,為什麼從一年前在顧珺竹前面沒有馬上吃得開,一年後在他的手下照樣吃不開。
不行,這種不良風氣一定要狠狠地剎住。
從現在開始,從郝簡宣開始,她還要逆行之,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凌煙簡單做了一些準備,悄悄稟報祖父後,跟著郝簡宣在宵禁之前出城了。
之前,她一直和顧珺竹乘坐一匹馬,但這次出城,她獨自一人騎了一匹馬。
她的騎術不比一般人差,因為她有一段練習騎馬的歷史。
從近距離接觸凌煙開始,郝簡宣對這問傳聞中聲名狼藉的女子有了越來越多的敬佩,從體貼待人、臨危不亂、不驕不躁,到對他主人毫無遮掩的關心、馬背上的颯爽英姿等等,一看就是一個足以信任,能擔重任的巾幗女子。
這次,似乎是一個機會,郝簡宣充滿了期待。
馬在漆黑的夜路中疾行一段時間之後,來到了老君廟門前。
一個似乎專門為他們留著的小門一推即開,里面的牆角下,站著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
「大師兄,你們來了。」凌煙沒有猜錯,果真是專門等他們的,隱龍谷的勢力看來已經滲透到了很多地方。
「這里沒人了吧?」郝簡宣問。
「沒有了,都已經歇息了。」道士把馬栓到了馬廄里,抱來兩小捆草料。
郝簡宣帶著凌煙走進一側的配殿,點燃手中的一根蠟燭,交給了凌煙︰「你找吧,這座大殿里有一個進入隱龍谷的門,只要凌小姐能找到,就能見到我們谷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