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蕭千煜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女人，在哪里，對自己說過這些話。印象里的記憶，仿佛隔了一層紗，影影綽綽，雖然能看到鮮明的身影，卻不能窺個分明。
趁蕭千煜愣神的時候，黃憶寧已經將成風的繩索解開了，他的整個胸口，都是鮮血，眼楮也沒有闔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看到成風這副慘狀，黃憶寧忍不住淚如雨下，她伸出白皙的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撫了撫，同時，低聲勸慰道︰「成風，你別掛念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以前執著的那些虛妄，在往後的日子里，我會看開的。正如你希望的那樣，我會好好地活著，快樂地活著。」
黃憶寧說的聲音極低，仿佛只是嘴唇相踫，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一樣。然而，成風卻仿佛有所感應，原本還半開半合的雙眼，在听到她這番話之後，立刻就安詳地閉上了。
黃憶寧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泣著。
成風……居然到死，都還放心不下自己……真是難為他這份深情了。
身後的蕭千煜，此時走上前來，一把將還在默默哭泣的黃憶寧拽了起來。黃憶寧身子不穩，搖搖晃晃地，最終靠在他的懷中，才算站穩。
「你干什麼？朕還沒有駕崩，你不必在此哭哭啼啼！」蕭千煜氣惱地說道。
既然想不起來，記憶中的那些影影綽綽，蕭千煜決定先將它放諸一邊，不去管它。
黃憶寧回過頭，冷冷地看著他︰「皇上要是駕崩了，臣妾說不定一滴眼淚也不會流。」
這話說得有些狠了，蕭千煜听到之後，氣得一下子推開她。
黃憶寧本來就沒有站穩，要不是靠在蕭千煜的懷中，她甚至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此刻又被蕭千煜推開，她整個人如被風吹走的浮萍，一下子沒了依靠，只能跌跌撞撞，最後 地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寧兒！朕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負你，是你逼朕的！」蕭千煜的雙眼通紅，整個人處于暴怒之中。
黃憶寧抬眼看他，稍一回味他剛才的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這話的意思……怕是要廢後吧？她早就知道，蘇巧彤正在一旁巴巴地等著呢。好不容易自己出了紕漏，所有的過錯，都可以由自己來承擔，皇上和蘇婕妤，倒成了被逼不得已的人了。
「呵呵……」黃憶寧呵然冷笑，覺得這一切，沒意思極了「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有什麼事情是臣妾敢逼皇上做的？皇上想做便做就是了，何必將罪名強加在臣妾身上？」
「哼！你居然一點都不在乎了？」見黃憶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蕭千煜的心中十分不好受。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表露出一點生氣的意思，她便會回轉心意，向自己示弱討好。然而，他沒想到，她居然會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黃憶寧搖了搖頭，說得堅決︰「不在乎了。」
「你！好，好得很！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朕無義！」這句話，蕭千煜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來的。
——
正陽宮中，除了敏風之外，所有的宮女宦官，都被打發走了，整個宮中，只有黃憶寧一個人。
自從那日和皇上頂嘴之後，黃憶寧身邊侍奉的人，都被遣散光了，要不是敏風執意留下來照顧，怕是連一個使喚丫頭都沒有了。
以前熱鬧非凡的正陽宮，如今門可羅雀，跟冷宮也別無二致了。
雖然黃憶寧的一應用度，還是按皇後的份例來，但是，再沒有了那麼多人侍奉，宮中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現在，雖然身在後位上，但是，卻形同虛設。
「娘娘，該用膳了。」敏風端著食盒走進來，見黃憶寧還在支著腦袋，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不由得心下一淒，默默地走到黃憶寧的身邊，將食盒放在桌上，然後慢慢打開，露出里面的各色點心菜肴。
那一晚，成風的尸體從皇上寢宮之中抬出來後，娘娘也被皇上趕了出來，連夜便送回了宮中，不許再和皇上一起呆在行宮之中避暑。
夏署依然昌盛，但是，正陽宮中卻冷如冰窖。
黃憶寧將自己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點心，搖了搖頭道︰「我不吃，沒胃口……」
「娘娘，多少吃一些吧？」敏風擔憂地看著黃憶寧。她侍奉皇後娘娘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對皇後娘娘發這麼大的火。現在又將正陽宮中的宮女太監都遣散了，看這意思，怕是要廢後啊……
如果真的廢後，那新的皇後人選……不知怎的，敏風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蘇婕妤。雖然現在她的位份還差得遠，但是……娘娘畢竟還沒有被廢不是？或許……皇上沒有直接廢後，便是想留著娘娘，等蘇婕妤的位份升上來之後，再廢了娘娘……
光是想想，都覺得殘忍，不知道身在其中的皇後娘娘，又作何感想？
這樣想著，敏風朝黃憶寧看了一眼，卻發現她又將目光轉向了窗外，還是如剛才一般，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景致發呆。
「娘娘……」敏風小聲地喚了一聲「如果這些菜肴點心不合口味，奴婢可以交代御膳房……」
「不必了。」黃憶寧搖了搖頭「你放下吧，本宮一會兒再吃。」
說完，黃憶寧將目光收回來，落在了敏風的臉上。敏風的年歲也不小了，按說，也到了配婚的年紀……以前自己得寵，想要給她找個好人家，也不是難事，只是現在……自己這番光景，她想要找個好人家，怕是難了。如果一直這麼拖著，怕是會成為老姑娘了。
「敏風……你侍奉本宮這麼多年，本宮知道你忠心，所以，本宮也想為你打算。」黃憶寧看著敏風，誠懇地說道。
黃憶寧一提這個話頭，敏風便知道娘娘是什麼意思。敏風何其聰慧，而且，關于自己的終身大事，她思量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已經將前前後後的可能性想了個透。如今皇後娘娘落到這步田地，她怎麼可能舍她而去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