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夫人點了點頭,心里仍舊惴惴不安。若要說是誰的惡作劇,整個府里的人知道這事兒的人只有老爺,她,還有陳婆子了。
她審視了一番陳婆子,對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懷疑,趕緊跪下來表忠心︰「夫人,老奴跟了您這麼多年,對您可是忠心耿耿,這事兒絕對不是老奴做的!」
當年那事兒陳婆子也有參與,她可不信陳婆子會有這膽子搗鬼︰「好了,快起來吧,扶我到床上歇息。」
陳婆子抹一把淚,趕緊起身伺候她。
這時,房梁上的一雙眼里閃過一絲諷刺的意味,又隱沒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來敲洛初寶院子的門,李婆子正在準備熱水,听見有人敲門便趕緊去開——
門外立著兩個凶神惡煞的丫鬟,一臉的傲慢︰「少夫人起了嗎?」。
李婆子見是伺候在夫人身邊的丫鬟,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起來︰「還沒呢。」
「那就趕緊喊她起來,別忘了每天早晨都是要去給夫人請安的。」丫鬟們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交代了事情便快步離開了。
李婆子有些為難地關上了門,回頭看向少夫人的房門。依她來看,少夫人可不像是早起的主,這會兒房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可見睡得很沉。
但是這個家的主人總歸還是夫人,若是壞了規矩,受罰的可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李婆子想到這兒,便硬著頭皮去敲少夫人的房門。
叩叩叩——
輕叩三下,房內有了動靜。
門被輕輕打開,門前站著的卻是七夜,看他的神情似乎早就醒了,有些不悅地問︰「什麼事?」
李婆子有點懵,大清早的從少夫人房里走出來個年輕男人,雖說二人關系親密,可再怎麼親密那也該避嫌的呀!她不知道這事兒該不該稟明夫人,只是看七夜這不容違逆的態度,怕是再怎麼說,他也照常近身伺候在少夫人的身邊。
其實這兩天她都稍微有點習慣了少夫人的各種出格舉措,畢竟,這旁邊的廂房里,還住著個伶人呢。
大腦短路了幾秒,李婆子回過神來趕緊答道︰「少夫人該去給夫人請安了。」
七夜看了看蒙蒙亮的天,洛初寶一般都會睡到日上三竿,即使第二日要出去游玩也不會在天亮透前起床。所以請安一事,便替她回絕了︰「少夫人身體不適,就不去請安了,還有,任何人來都不得來打擾。」
李婆子還想說什麼,門卻已經關上了。她只好嘆口氣,心里干著急。也不知道待會兒夫人會不會罰她。
可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連少夫人都起來吃過飯了,夫人那邊也還是沒動靜。難道是今日夫人心情特別好,就不跟少夫人計較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最好不過了。李婆子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不過,當事人卻是一點都不擔心,吃了飯便準備去府里四處轉轉。既然娘不準她回去,那這里便是她要長此以往居住的地方,不模清楚怎麼能行?
七夜擔心她又被刁難,說要陪她。卻被洛初寶拒絕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七夜跟著又是一頓說教。」
「那至少讓千黛跟著你。」這是七夜讓步的極限了。
洛初寶拗不過他,只好勉強答應,尋思著找個機會再把千黛給甩掉就行了。在洛家都能過得逍遙自在,到了獨孤家卻要過得像個被監禁的犯人似的,她可不願。
獨孤府不大,但卻頗為雅致。整個府的布局都是獨孤老爺的手筆,每一處假山和每一處小橋,每一棵樹和每一株花,甚至路旁的小石都是獨孤老爺設計的擺放圖。但對于十六歲的洛初寶來說,這樣的布置卻是太過清苦,根本無法與洛家的奢華相提並論。
獨孤老爺最得意的作品,算是荷花池了,到了夏季,整個池塘里開滿荷花,一股仙氣便籠罩在整個池塘上空。而池塘中央,修建了小巧的湖心亭,劃槳穿梭在蓮葉之中,累了去亭上小憩,倒是頗有一番意境。
只是洛初寶來的時候,池塘里卻只剩下一片枯黃。畢竟是深秋季節了,整個世界都被染上了蕭索的顏色。
「千黛,你去拿些點心和甜釀來,我去湖心亭上坐會兒。」洛初寶說著便要上船。通往湖心亭的唯一方法就是這小小的木船,很有詩情畫意,卻也有些危險。
千黛怕她落水,立刻就制止了她,攔在木船前︰「小姐,這麼冷的天,若是落水了肯定是要得風寒的。現在沒有荷花可看,我們去別處吧。」
洛初寶皺了皺眉,難得在獨孤府上找到個好去處,她可不會听千黛的勸,繞開她便踩上了木船。
木船很小,僅能坐二人。千黛見那船搖搖晃晃的,心都揪緊了。若是小姐有個什麼閃失,七夜不訓死她才怪呢!別說訓了,光是他發火的眼神都讓人害怕。
「小姐,你就下來吧!」她伸手想去拉洛初寶,但又怕洛初寶因此失了平衡落水,手伸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她听見身後一聲輕笑,回過頭去,竟是君臨。
千黛趕緊道︰「君臨公子,你快勸勸小姐,讓她趕緊下來。」
君臨卻反而大步向前,也跟著上了木船,小小的木船上,擠滿了兩個人。在水面上晃了晃,又穩定下來。
「秋日劃船,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君臨劃得很穩,小小的木船平穩地從水面駛過,離岸邊越來越遠。
他雪白的衣襟在一片枯黃中格外顯眼,像是旭陽下地一抹初雪,池面的風拂過,在他身旁掃過淡淡的仙氣,精致的五官,讓他看起來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一般,舉手投足間都透著高雅的氣息。當真是仙人之姿。
洛初寶看得有些入迷,伸出手,總覺得眼前的人只是夢里的一個泡影,抓一抓手指,便會消失不見。
「這幾日你都不用去請安。」君臨忽然道,面上滿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