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千黛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怕被察覺到自己的小心思,洛初寶解釋道︰「本來進去那本書再走的,但想著馬車顛簸,就算了。我們走吧。」說著,趕緊徑直朝前走去,怕晚一步就被千黛和七夜看出什麼來。
獨孤老爺早就派人去通知過獨孤凜回門的事,而後七夜又差了人去說今天就走,因此獨孤凜那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前往大門的路上,兩人便遇上了——
洛初寶遠遠地便瞧見一襲白底玄色紋絡錦衣的男子,走近一看竟是獨孤凜,她打量著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居然會乖乖陪自己回門,還收拾打扮得這麼……咳,風度翩翩。
也許是因為自己邀請他去游湖,他記她一個人情吧。
「馬車已經備好了,洛家離得近,一會兒就到了。」獨孤<凜對她的態度比成親那日好了太多,以至于其余的人都有些愣神。
隨從倒是見證了自家少爺改變的全過程,所以一點都不吃驚。趕緊又站出來替自家少爺說好話︰「少夫人,少爺怕丟了您的臉,愣是換了好幾套衣裳才滿意。」
獨孤凜的臉色頓時變得分外尷尬,呵斥了隨從一聲,趕緊解釋道︰「我是不想丟了獨孤家的面子。」
「哦。」洛初寶也沒在意,藏在袖子里的手時不時地探一探荷包,怕不小心掉出來就麻煩了。
眾人一路無話地到了大門口,三輛馬車停在門前。因為洛初寶只帶了千黛和七夜,獨孤凜也只帶了隨從和幾個家丁,因此三輛馬車便足矣。
只是,怎麼坐呢?
隨從看了看僵在馬車前的少爺,又竄了出來︰「少夫人,您和少爺坐這輛馬車,七夜少爺就委屈您和小的還有千黛姑娘一輛馬車。其余的人,把東西放在中間這輛車上,好好給我看著東西!」
七夜想說什麼,但瞅見洛初寶不願意跟他說話的樣子,她一溜煙便爬上了第一輛馬車,看也不看他。想必是還在生他的氣,便也沒有吱聲,上了第三輛馬車。
隨從笑眯眯地看著千黛,替她撈開車簾︰「姑娘請。」
車夫一揚鞭,車輪碾過平坦的路面,只留下一片飛舞的塵埃。
洛初寶一直閉口不語,倒讓獨孤凜覺得氣氛有些凝重。往日的她倒是話多,興許是要回家,她有些激動才這樣吧。這般想著,便主動替她倒上一杯溫熱的茶,指了指車壁上固定的小櫃子︰「里面有零嘴,若是想吃便拿。」
她才沒心思吃呢,荷包是繡好了,可什麼時候送呢,以什麼理由送呢?若是這麼明目張膽地送,豈不是直接告訴七夜自己生氣的原因是別的女人送他荷包嗎?
這,這又是為什麼呢?
就因為這個問題怎麼都想不明白,洛初寶才煩惱。
別的女人送七夜東西,她是不高興,所以繡了個荷包想讓七夜只用自己繡的荷包。但,這一行為怎麼想都覺得詭異,仔細想來,她豈不是跟那些丫鬟們一樣,對七夜……有意思?!
不不不,七夜只是她最信賴的小跟班兒,雖然現在長成大跟班兒了,但也還是她的跟班兒。她怎麼會對他有意思呢?
思來想去,袖子里藏著的荷包反而變得像是燙手的山芋,讓人惴惴不安。
「回門讓你覺得緊張?」獨孤凜在冗長的沉默之後又出聲了。
洛初寶正欲回答,馬車卻左右顛簸了一下,袖子里的荷包便騰地飛了出來,恰好落在獨孤凜的腳邊——
他低頭看去,月牙白的底,繡著額……一頭豬?因為形狀太過怪異,以至于不能很好地辨認上面的圖案。
原想著幫她撿起來,對方卻像觸電似的,在他還沒觸踫到荷包之前迅速地把它給拿走,給藏進袖子里。
氣氛霎時間又變得詭異起來,好在沒過多久馬車便在洛家大門口停了下來,洛初寶才如釋重負地準備下車去。
車簾被拉開,等在馬車前的七夜的面龐映進她的眼眸,許是因為方才想著七夜的事,洛初寶的耳根猝不及防地便紅了。就連對方伸過手來,也沒有去回應。
獨孤凜打量著二人,似乎察覺到其中無聲蔓延的微妙氣氛,搶先一步走下馬車,也朝洛初寶遞出手︰「作為她的夫君,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懸在空中的手滯住,冬日空氣的冰冷從指尖一寸寸凍便全身,七夜看向已經走遠的二人,眸子里閃過一抹冰霜般的劃痕。
千黛看了看二人,又回頭看了看七夜,小聲地揶揄道︰「喂,不抓緊小姐可就被搶走了。」說完後她便追著洛初寶的步子朝前小跑而去。
大門口已經有一大幫人候著了,洛初寶的兄長和嫂嫂們、大娘二娘三娘和爹,還有以前伺候洛初寶的丫鬟婆子們都在門口站著。見獨孤凜帶著洛初寶走近,大夫人忙上前相迎︰「晚上的宴席已經在準備了,先進正廳歇歇吧。」
獨孤凜和大夫人相互行了禮,又向別的人點頭示意,大少爺引著他走在前面,洛初寶跟在大夫人身邊走在後面。
她四下張望了許久都沒瞧見自己的爹娘,便問大夫人︰「大娘,我爹和我娘呢?」
大夫人抱歉道︰「你爹呢還在外面忙,不過晚上的宴席是肯定會趕回來的。至于你娘」她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跟你娘,那晚是不是吵過架?她許是覺得尷尬,都不敢來見你。」
那晚的娘的確是反常般的可怕,洛初寶曾不小心摔了祖上傳下來的玉戒指都沒被那樣罰過,倒是在這婚事上,娘意外地執著。只不過,她怕是要讓娘失望了。離開獨孤府,是她絕對要執行的計劃。
一行人進了正廳,不同于獨孤家的清貧,洛家的正廳奢華至極,兩根巨大的柱子由上等的白玉制成,廳堂里擺放的桌椅都有金邊包裹裝飾,座椅處瓖嵌著綿軟的坐墊,繡著花鳥圖,而正中央鋪著的四方地毯也是由上好布料配著金線繡的花紋所制,看起來尊貴而大氣。
屏風處,一幅冬雪賞梅圖頗為引人注目,不用看落款,也知道是出自大師的手筆。就是這屏風的素雅,才讓整個大廳摒去了銅臭味,顯得高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