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正殿內,琉璃地面亮得讓人只能放輕了步子走路,生怕就這麼踩碎了一地的光芒。
「皇上,東面的紫雲國近日戰火連綿,十幾年前一場宮變,被原大將軍奪去了皇位。現在似乎是當年逃出宮的皇子要發起戰爭,奪回皇位。皇上,您看,要不要發兵援助?若是能謀得盟國,狗賊的殘余勢力也無需畏懼。」殿內,新晉的官員在匯報著近日的戰事。
「嗯,這件事朕會派人調查的。」君臨坐在大殿之上,翻看著呈上來的奏折,關于紫雲國的事,他在追查七夜下落的時候有查到過,似乎七夜的失蹤和紫雲國有關。
「啟稟皇上,謀害先皇後,掉包太子一案,相關的罪犯何時處決一事,還望皇上早日定奪。」刑部尚書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偏頭看了看戶部的獨孤尚書,要知道,關進牢獄的犯人里有他的夫人。
獨孤尚書作揖,躬身道︰「皇上不必顧忌臣,一切請秉公查辦。」
眾人唏噓,卻不知其中緣由。
君臨在潛入獨孤家查當年一事的時候,逼著獨孤夫人親口說出了當年如何跟其他的嬪妃一起害死了先皇後,又是如何將貴妃剛生下來的皇子與皇後的兒子調包。獨孤老爺听了,險些沒當場掐死她。
因為她害死的,正是他心儀的女子!當年他未婚她未嫁,她還是夏家的嫡女,二人兩情相悅。卻偏偏被夏家二小姐出來攙和一腳。給他下了藥,以破了身為由去求太後賜婚。而夏家嫡女也因此心灰意冷地入了宮。
獨孤老爺對她的恨意不比君臨少,只是獨孤凜卻似乎接受不了這件事。三番五次想闖進宮里求皇上開恩,但被侍衛攔住,根本見不著面。
正議論著此事,這時,李公公湊到皇上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君臨便放下奏折道︰「退朝,有事再奏。」
殿內的臣子們都愣了愣。也不知皇上因為何時急得連第一次的早朝都匆忙結束掉。
現下是初臨一年,新皇剛剛登基,正直春日。
皇宮內因為宮變而損壞的東西全都修復如初。入目之處只有一片安和之景。
君臨走在前往月央宮的路上,身後跟了一排宮女太監。李公公走在皇上身邊,匯報著情況︰「皇上,洛姑娘已經醒了。大師說她身體不礙。但還是得多加注意。」
「嗯。」君臨點點頭,雖然面無表情,但心里卻起了波瀾。
他,有些緊張。
那日之後他醒來,又求了大師一事,希望能帶著她回到一個月前,也就是他登基那日,這一回他不再將她不需要的江山給她。也想借此消除她昏君的惡名,護她周全。
大師卻嘆道︰「你當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你為了陪她。已在她記憶的夾層里耗盡了十年的壽命,若是送你們回到一個月前,你又得耗去三年性命。你以為,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說到這里,大師有些生氣。
「大師,還望成全。」他抱拳行禮,執拗的樣子連大師都敗下陣來。
「罷了,都是痴男怨女,何苦在感情的漩渦里苦苦掙扎。」大師見自己勸不住他,只能拿出寶珠來,偌大的寶珠閃著瑩瑩的光,他最後一次強調,「之後無論你如何求我,我都不會再做這種耗人性命的事了。」
「皇上,月央宮到了。」李公公躬身立在門側。
「都候在門外吧。」君臨抬眼望了望門上的金匾,這一回沒再將她安置在夜安宮了,那里是一切不好回憶的開端。
推開門,光從門外照進去,伺候的宮女見了他紛紛跪下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洛姑娘呢?」他朝里看去。
「回皇上,姑娘醒了,在里屋躺著。」宮女一邊說,一邊將他朝里引。
君臨在想,待會兒要以何種姿態來面對她。她是不是,還在怨他
胡亂想著,便已走到了里面,大師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閉眼,听見腳步聲,緩緩睜開眼︰「我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接下來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了,我就告辭了。」
他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君臨自然要留︰「不如再多留幾日,我好招待大師。」
大師卻呵呵一笑,低頭凝神看著胸口的寶珠︰「待你處理好朝政之事,再來找我對飲三杯吧。」
見他執意如此,君臨也不再多言︰「送大師出去。」他吩咐屋里的宮女道。
大師和宮女一走,里屋便僅剩他們二人,擱著薄紗帳,能夠瞧見洛初寶模糊地身影。
他頓住腳步,站在那里久久都未言語。
反倒是躺著的人坐起身來,先開口道︰「你打算一直這麼站到多久?師父」
師父二字是咬牙切齒說出口的,大師可是什麼都跟她說了,包括夜安宮那一劍是為了救她而刺,包括為了叫醒她去她的記憶層里耗去十年性命,包括回到一個月前,免她昏君的污名。
感動之余更多的卻是生氣,他就這麼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嗎?!
「……」君臨垂了眼眸,擱著薄紗帳他也不知如何開口。
隔了良久,輕嘆一聲︰「對不起……」
當初是利用她嫁入獨孤家的機會自己也跟了進去,為的是當年的謀害先皇後一案。他一直是個旁觀者,看著她在獨孤家如何痛苦,看著她的青梅竹馬失蹤,看著她在獨孤家四面楚歌。
將皇位給她,也不過因為她的一句玩笑話——「君臨若是登基了,一定後宮三千佳麗,到時候我這個拖油瓶就被你給忘到九霄雲外了吧。找七夜的事,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他以為,他的心意她都知道,即使什麼都不說,她也能感受到他的變化。可是她沒有,竟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有些鬧脾氣的成分,他將皇位給了她。
一時間群臣百將都上奏反對,每日上朝的人只零星幾人,沒有人願意承認洛初寶這個女皇,更有人開始策劃造反。
夜安宮的那一夜,是精心策劃的大火,若不是他提前趕到,就是房梁上和宮外幾十個刺客去取她首級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那幫亂臣賊子也是絲毫不願放松警惕。
那一劍,他也是迫不得已,雖說他劍術精湛,能很好地掌握住刺她的分寸,卻還是害怕得指尖顫抖。
若是她死了,他倒寧願同她一起被燒死在夜安宮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