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寶沒有坐下,因為在她看來,她和獨孤凜之間的事一兩句話便可以說完,說完後她便打算趕緊去和他和離,免得夜長夢多。
「我不知道三公主到底想知道些什麼,不過,我和獨孤凜之間清清白白,雖說是結發夫妻,但也只是名義上的假夫妻罷了,實際上我和他不過是陌生人,從嫁入獨孤府到離開那里,我和他都沒見過幾次面。」
三公主听見結發夫妻四個字,覺得好不刺耳,挑眉問她︰「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與他成親?」
「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被半強迫著嫁進了獨孤家。獨孤凜當日便和我立下契約,說各過各的,互不相擾。還說……」洛初寶見三公主臉色稍微好了點,心里慢慢浮出一個答案來。
「還說什麼?」三公主急著追問。
看她這幅樣子便知,是喜歡獨孤凜的。洛初寶∼便開始編些能讓她高興的話來說︰「他啊,當天就給了我狠狠一耳光,說我這個樣子,和他心愛的女子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我這種無才無德又沒有一點女人味的人,想獲得他的愛,那是永遠都不可能的!讓我趁早死了這條心,他遲早是要把我休了的,然後帶著他心愛的女人私奔。他答應這門親事,純屬無奈,因為他孝順啊,怎能讓爹娘傷心呢,而他心愛的女子又和他相隔遙遠,他便只能將那份對她的愛意藏在心里。」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加上動作。演得格外逼真。三公主听著看著,眼淚便涌了出來。沒想到,凜哥哥表面上看著冷。其實內心里暖著呢。原來凜哥哥是這麼的愛自己……
「那後來呢?你們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三公主偷偷抹了抹眼淚,問她。
洛初寶撓了撓頭,對于獨孤凜,她真的是沒有太多的記憶,她當時滿腦子都是七夜和離開獨孤家的事,根本沒空注意獨孤凜啊。
「後來我就離開獨孤家了,因為聖旨的關系。我和他當時沒法和離,我又不喜歡他,不想呆在那里。就逃走了。」為此還吃了不少苦,險些死掉。
「然後你就跑來勾引皇上?」三公主鄙夷地看著她。
「我沒有!」洛初寶不願意听見別人用這麼骯髒的詞匯來侮辱她和君臨之間的感情,一時間有些激動。
三公主冷笑一聲︰「難道我說錯了嗎?接著替皇上擋劍的名義賴在宮中不走,都這麼長時間了。若是皇上真對你有意。又怎會不給你個名分?我看啊,是皇上不好意思明說,你卻厚臉皮地賴在這兒了。」
「不是這樣的,我和他之間,情況比較復雜。」洛初寶咬咬下唇,外人又怎會知道她和君臨之間經歷的那些事呢。不給她名分,是君臨怕她嫁給他之後會後悔。見到了七夜之後,二人還沒有敞開心扉把話說明白。加上有歹人偷襲,她忙著布置陷阱。便到了現在都沒能把心里話明明白白告訴君臨。
本想著今晚去跟他說明白的,又殺出個三公主,看來這事又得耽擱幾日了。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就你這種女人,我可見多了。」三公主繼續貶低她,即便這個女人和獨孤凜和離了,獨孤家的名冊上也會有她的名字,想想便覺得心塞。好在她沒和凜哥哥有過肌膚之親,不然,她定將她千刀萬剮!
不想跟她繼續扯,洛初寶定了定神,問道︰「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三公主覺得好笑,夸張地聳了聳肩,「我並沒有抓你來,是你自己怕事情敗露才跟來的,我可沒逼你。」
「那你也要信守承諾,暫時保守這個秘密。」她正色道。
三公主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不說,不代表其他人不說。有些事,你做了,便瞞不住。好自為之吧。」
洛初寶心一沉,失魂落魄地走出芙蓉宮。
她還能留在君臨身邊幾日?流言的力量是可以殺人的,更何況,是小人物的她……
想清楚了什麼似的,一路奔向宮門口。
她跑得那樣用力,恨不得立刻就去獨孤府里跟獨孤凜和離。
氣喘吁吁跑到宮門口,那里的御林軍認識她,見她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便過來詢問︰「洛姑娘,您沒事吧?什麼事這麼急?」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給,給我備車,我要,要出去一趟。」
「什麼事這麼急,非要晚上出去?」侍衛有些奇怪,但還是給她拉來了車。
她攀上去,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有些事要找禮部尚書商量一下,是皇上的密旨,派我前去。」
「是這樣啊。」御林軍也沒有懷疑,很快放行。
洛初寶的手心里,已是捏了一大把汗。若是不小心被人發現了她和獨孤凜的關系,可就糟了。她現在是在懸崖邊上走路,稍不注意就會萬劫不復。
馬車在夜幕中朝著獨孤家駛去。噠噠的馬蹄聲將黑夜襯得越發寂寥。
「洛姑娘,到了。」車夫在外面提醒著。
「謝謝了,還麻煩您再次等候一陣。」洛初寶下了車,轉身拜托著。
「哪兒的話,洛姑娘可是皇上身邊的人,等您是理所當然的事,您有什麼事就放心去辦吧。」車夫笑著,拉緊了韁繩。
「那就有勞了。」洛初寶回過頭,看向獨孤家氣派的大門。當真是和霜葉城的破宅子不一樣了,恢復了三品的身份,獨孤家依舊是原來那個名門望族。
她忽然覺得有些恍惚,若是當初她沒有逃離獨孤家,現在是不是就住進這里了呢?還是說。會被那個處處為了獨孤家勢力壯大的婆婆下狠手殺死呢?或者,被獨孤凜一紙休書趕出家門。
想著這些,不覺在門外站了許久。
回過神來。才伸手去敲門。
「誰啊?」不多時里面便傳來聲音,家丁開了門,瞧見洛初寶的臉頓時驚得險些栽在地上,口齒不清地道,「少,少……」
「閉嘴!」洛初寶進了門,又趕緊把門給關上。
自顧自地朝里面走著︰「獨孤凜人呢?我找他有事。」
「哎喲。少夫人,您這段時間跑哪兒去了?您不知道,少爺為了找您。把整個霜葉城都翻遍了!」家丁小跑著跟在大步流星的洛初寶身邊,「如今您終于回來了,少爺一定很高興。」
「高興個屁!」洛初寶覺得這個家丁腦子有問題,他難道不知道獨孤凜和自己不過只是陌路夫妻嗎?「他住哪兒?」
「這邊兒走。」家丁領著她一路走。一路多嘴道。「您是不知道,少夫人您突然失蹤,少爺很焦急。以為你是被誰給拐走了,親自帶人去找您,甚至還和夫人鬧過,哎,總之那段時間雞飛狗跳的。」
洛初寶心里一震,她沒想到獨孤凜還會去找她。她不是早就和他說過自己要離開獨孤家的嗎?他不是應該高興嗎?
心情復雜地垂下眼,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些事他都沒跟自己說過,還心情平和地目送她和君臨離開。怕是家丁夸大其詞了吧。
剛到了獨孤凜的院落,家丁便扯了嗓子叫道︰「少爺,少夫人回來了!」
「噓!閉嘴!」洛初寶趕緊扯了他的耳朵讓他住口,這麼鬧下去,只怕整個獨孤府的人都要被他鬧來。
院子里的丫鬟家丁們是回了京城才安排進來的,因而並不認識洛初寶,但听守門的老前輩說是少夫人,便都畢恭畢敬地過來請她朝里面走。
洛初寶有些尷尬,丫鬟們一口一個少夫人叫得她好不習慣。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有點事兒要單獨和少爺說。」走到房門口,她便打發那幫人下去。
大家心領神會地對了對眼神,久別重逢的夫妻怕是要干柴烈火一晚上,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若是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還怎麼伺候主子啊。
一瞬間,整個院子的人都散了,只有屋子里透出來的光,孤零零地亮著。
里面的人正在潛心作畫,被吵得心煩,便打開門來看看外面的情況——
門,緩緩地打開。
屋外帶著淡淡幽香的風吹進來,門外,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慢慢映入眼簾。
深邃的瞳孔閃爍著,帶著不可置信,獨孤凜緊繃著唇,良久,才敢伸出手去,輕輕撫上她的面容,指尖觸到一片溫熱︰「真的是你……」
洛初寶被嚇了一跳,啪地打開他的手,自顧自地進了房,關好門︰「我來這里是有事要跟你說的,事出緊急,所以沒打招呼就來了。」
獨孤凜定定地看著她︰「你不是在皇上身邊嗎,怎麼又偷跑出來了。」
「都說了有重要的事要找你,不然我也不會大晚上的來你這兒。」她一邊朝里走,一邊解釋著。
「什麼事?」他可不認為,什麼事皇上不能解決,要找他才能解決。
在椅子上坐定,洛初寶仰起臉,開口道︰「我要跟你和離。」
獨孤凜怔了怔,忽而自嘲一笑,還以為她找自己有什麼事呢,結果是這件事︰「你不是已經受到皇上庇護了嗎?和離不和離,不過是一張紙的事情罷了。」
「要的就是那張紙!」洛初寶一拍桌子,神色激動,話語里透著一絲不滿,「你可知,三公主已經派人查清了我的底細,若是我們不和離,她便要把這件事鬧出來,到時候我死了是小,皇上被潑了髒水就糟了。」
「你倒是什麼都想著他。」獨孤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在霜葉城的時候,你處處為七夜著想,他失蹤後你魂不守舍的,沒想到才沒過多久,你又移情別戀,一顆心撲在了皇上身上。洛初寶,作為我的結發妻子,你的心卻從未放在過我的身上。」
「事到如今你想說些什麼呢?我和你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的契約不也是你提出來的嗎?怎麼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洛初寶覺得他在無理取鬧,語氣也沒有方才那麼客氣了。
二人之間沉默了半晌,良久,獨孤凜才開口︰「好吧,我去寫和離書。」
他抬步朝東側的書房走去,洛初寶也跟了過去,剛進了書房,便瞧見桌上擱著一幅未完成的畫。她隨意一瞥,便愣住,那畫上的人,有點像她啊。
她疑心是自己看錯了,正要湊過去再仔細瞧瞧,那畫便被獨孤凜給收了起來。
慢吞吞寫好了和離書,頓了頓,簽上自己的名,又摁上手印。
洛初寶趕緊奪過筆,也簽上自己的名,重重地摁下了手印。這才舒了口氣,她總算是和他月兌離關系了。如此一來,若是誰要拿此作為把柄,也要挾不了她了。
「明日可否麻煩你去登記一下?我在宮里不方便隨時出來,就麻煩你了。」洛初寶擦了擦指頭上的紅,抬頭拜托著,而且白日里她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出入獨孤府,若是被人瞧見了,只怕她和獨孤家的事會被深挖出來。
「嗯。」獨孤凜沉聲一下。
洛初寶見事情如此輕松地就完成了,便準備回去了。
剛轉身,便被獨孤凜給捉住︰「你在宮里,過得可還好?」
「還好,除了有些冷清以外。」她回身,眼眸里流露出對家人的想念,其實她比較懷念出嫁前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有家人,有千黛,有七夜,有君臨。而後來,大家各奔東西,現在天各一方。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的生活嗎?被困在皇宮里,和被困在獨孤家,又有何區別?」他說出這話,便有些後悔,總感覺自己的話語里透著一股醋意。
誰知,洛初寶竟正色,認真地回答他的話︰「不,皇宮和獨孤家不同。以前是被迫呆在獨孤家,想著到老到死都要被困在深宅大院里,沒有親人,沒有愛人。就連親梅竹馬都離我而去,我繼續留在那里,每天都倍感煎熬。但皇宮不同,宮里的生活雖然千篇一律,有些無聊。但至少,有君臨在,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堅持到了現在,就是因為」那個字她沒法說出口,太羞人了。
雖然她以前大大咧咧,什麼都不顧及地一通亂說。
但那是因為她的心一片澄澈,沒有喜歡的人,便能張口直說,可真動了情,有些話,便反而變得難以開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