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在平日,倒可以院子里搭個臨時棚,此時院子里積滿水,又下著雨,搭棚實在不便,幾個道士只好搬著法器一一跪坐到堂屋里,狐應天幾兄弟則圍著堂屋跪了一圈,最後堂屋里擠不下,其余的人便往旁邊的屋子,或者屋檐下跪。
狐大友一家子自然被人排擠到屋檐下。屋檐窄,雨隨著風飄,時不時的飄打在人身上,沒一會兒,幾人背上的衣裳就浸濕了。還好這是夏日,就算衣裳打濕了也不會覺著冷。等到道士將「往生咒」「大悲咒」誦了數遍後,眾人才起身。
接下來經方便由道士獨自誦完,也不需要兒孫們跪于靈堂前。狐應天等人該準備的就是狐老太爺接下來墓地,下葬等等的事項。
這里面自然也輪不到狐大友和衛三娘插手。而此時,狐大友,衛三娘等人背上的衣裳已經完全濕透。狐小媚和狐籬香後來披了簑衣只不過比衛三娘好一些。
衛三娘找了陳氏說明情況便帶著狐小媚三姐弟回家換衣裳,幾人回家沒一會兒,狐大友也緊跟著回來了。此時已經臨近響午,十三早已經做好了飯,幾人匆匆將飯吃過,十三獨自收拾碗筷,狐大友和衛三娘又帶著狐小媚三姐弟去了狐應天家。
下午道士誦經作法,前去吊唁的人陸陸續續,雨淅瀝下了七日,做了七日法事,下葬頭日下午,狐家各地方親戚全部趕了過來,包括狐家村的人。申時道士穿著道服。
狐明昭。狐應天陳氏等人,乃重孝子,重孝孫重孝媳,一身「斬縗」,即用白色粗麻布制作的不緝邊的孝衣。狐明昭為孝子,頭上戴著孝帽。還要將麻紕辮成麻辮拴在腰間。孝衣、孝褲早在死者彌留之際就已做好。同時,還要將白布包縫在鞋面上,好,稱為「鞔鞋(h i),此即為孝鞋。穿戴好孝衣後。就要為死者安床、點下炕紙。
下葬的時辰乃是道士早已經算好。乃是申時中。由道士開路,狐明照端著牌位在後,狐應天幾兄弟緊跟其後,然後是一眾親戚。狐大友一家子便在一眾人之中。狐家村中人能幫忙的幫忙。其余的人則均站在路一旁,靜靜送狐老太爺。
送葬隊伍沿著狐家村繞了一圈,最後行向狐家祖墳。因為狐家祖墳在一座小山坡上,數月下雨,山坡路滑不好走,一段不長的路愣是走了半個時辰,一小心便腳下打滑。
等安葬好狐老太爺已經過了酉時中。
狐老太爺一下葬,算是沒事了,狐大友和衛三娘帶著狐小媚三人便回了家。
狐老太爺一走,狐家頓時清靜了一段日子。而老天爺的雨水依然連綿不斷,田里,地里積滿了水,道路泥濘不堪,河里水患洶涌,若不是因為雨水時下時停,恐怕河水早灌滿田地,沖進農莊了。
河道總督視查了整個西南的水患情況,將各條大運河加固加高,對各城池外也采取了有效的引水排渠措施,那些順著各縣城涌動的河水水位已經慢慢下降,證明采取的措施還是有效的。
唯獨各個村莊,對于排水引渠的法子效果微乎其微。絕大部分地方田地里的莊稼都死掉,百姓溫飽岌岌堪憂!
幸好狐小媚有先見之明,不僅存儲了不少的紅薯干,還有炒豆。吃食暫時不用愁,卻要尋找過冬的食物。
有些人家戶現在的糧食都已經開始出現短缺,此時集市上購買糧食的人突然之間增加了許多。
狐大友也去試過買糧食,原來四銅板一斤的糧食,現在已經翻到了十個銅板一斤。狐大友勉強買了一些,可想而知,等到過冬,糧食的價格會瘋漲成什麼樣?
已達兩月有余的降雨使的河水泛濫,莊稼雖毀,村莊雖不致被淹,但到處村路被河水淌,每家每戶院子里終日積水掃不淨,偶爾雨水還會漫進屋子。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卻已來嚴重影響百姓正常生活。
有家境困難,房屋簡陋的一遇到大雨屋內便會四處漏水,屋子里盆碗桶到處放置,以拿來接雨水;。
更有甚者房檐上雨水滴到床上,淋濕大片被褥,床移動了幾個位置任然找不到可以放置的地方。
一時間人心惶惶,怨聲四起!
家里有如此情況的狐家村不止一兩戶,而狐小媚家有四間屋子,狐籬笆和十三住的那間屋子是後來所修,其余三層屋子是狐小媚的爺爺在世時修的。
這一段日子又是大雨又是刮風,屋頂的瓦早已移位,有些瓦縱然是狐大友上去翻過幾遍,仍然要漏雨。
狐小媚和狐籬香睡的屋子最糟,屋內大部分地方有不同程度的漏雨。床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可放。
最後狐小媚和狐籬香不得已只有搬到衛三娘的屋子。衛三娘和狐大友的屋子雖然漏,卻不如狐小媚兩姐妹那間糟糕,床上也是安全無恙。
自然狐大友只有和十三,狐籬笆兩人擠。
前些日子雨稍停的時候狐家村和衛家村間的那座橋還能勉強過人,此時橋面已經完全被水淹了,連橋身到底在何處都拿不準,那些膽子大的此時也再不敢隨意過橋。
衛三娘擔心孔氏和衛大河,隔著河請了住的最近的劉大爺去請孔氏過來,兩人隔著河一陣噓寒問暖以後,衛三娘才放心的回家。
在狐大友做紅薯干的時候,衛三娘就給孔氏報了信,加上平日孔氏和衛大河兩人生活的節省,家里倒還存著一些糧食,又儲了些干糧,不至于下半年早早鬧饑荒。
從河邊一路過來,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關門閉戶,衛三娘高高的卷起褲腳,村路上積滿的污水能沒到腳踝處,農田菜地里泡得比插秧時水田還深,從地勢低矮的路上走過,只听見嘩嘩的水聲。
衛三娘拉了拉身上的簑衣,抬頭望天,灰蒙蒙的天空中央撥開一團烏雲,亮出晴朗如洗的天,若隱若現的陽光透射出來。
雨停了!
衛三娘解開麻繩,將身上的簑衣月兌下拿在手上,穿上這東西著實一點兒也不方便。
正在此時,前方傳來一陣吵鬧聲。
衛三娘聞聲而去,前方路中間香蘭穿著一件青色粗布衣裳,腰間扎著腰帶,頭上編了一根獨辮,腦側插著一只紅艷的牡丹,她一手插著腰,微仰著下巴,渺視著周老太婆和周老頭,抬頭挺胸的瞪著眼,顯得胸豐臀翹,倒有幾分嫵媚之色。
後方的阮氏正探頭探腦。
瞧架勢應該是吵架,平日香蘭和周家也無啥交集,也不知道香蘭和周老太婆吵什麼。這水災還沒過去,這些人也有閑情來吵架?
走得近了,衛三娘才听清兩人在說什麼。
「……這路又不是你家的,難不成修在你家門前就是你周家的?我喜歡站在哪兒罵就在哪兒,你管得著嗎!」香蘭趾高氣揚,說話一點也不留情。
「我管你在哪兒干什麼,你站在我家門口指桑罵愧就不行。」周老太婆氣得臉色發青。
後邊周老頭柱著拐杖站在一旁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
「誰說我指桑罵愧了?」香蘭抬高下巴,氣焰囂張,冷冷的道︰「我罵的就是你們家。」
「你……」周老太婆氣得一噎,回頭瞪眼不說話的周老頭,怒道︰「枉你還是爺們,人家把你祖宗都罵了也不說句話。」
香蘭譏諷一笑︰「你以為人多就在理了?往日瞧著你們年紀大也就算了,人若自己不要臉還怕別人不給臉?」
「你說誰不要臉,你才不要臉。」周老太婆氣得嘴哆嗦,她老實做人一輩子,黃土埋到脖子的時候卻被人罵不要臉,這句氣怎麼也咽不下去,指著香蘭,抖著道︰「我看人才是個不要臉的,瞧你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個路**搖來扭去,都當女乃女乃的人了,你羞不羞人……」
香蘭臉上漲得通紅,嘴皮子動了又動,心里忍了又忍,眼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數人臉上閃過嘲笑,她胸口一股怒氣直往上沖,瞪著眼楮,指著周老頭,劈頭蓋臉的就罵︰「你說誰不要臉,你才不要臉,你們一家子都是不要臉的,老的不正經,小的沒正形……說什麼我不要臉,你問那老東西,是誰不要臉,一大把年紀盡想佔人便宜,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形,老不死的東西……」
香蘭的話如一顆炸彈頓時引人一陣騷亂,周圍的人頓時議論紛紛,看著周老太頭指指點點,看向周老太婆也是一人異色。
狐家村的人誰不知道周老頭年輕的時候最是,曾經在外面找過不少相好的,那些年,周老太婆每每與他吵架總是為這些事。
現在這周老頭一大把年紀,竟然還敢干這種恬不知恥的事,而且還是對同村的人。
香蘭氣呼呼的看著一臉無地自容的周老太婆,眼神鄙視的繼續道︰「幸好是遇上老娘,要是讓他遇上其它小姑娘,指不定就被這老不死的佔了便宜。」接著她朝著看熱鬧的一眾婦人嚷道︰「……出門可得小心,別瞧著裝得人模狗樣就信了人,到時候吃了虧還不知道找誰哭去!」(未完待續……)
PS︰帶著孩子簡直莫法打字,只有回來再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