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里掛著事,次日衛三娘剛起來時狐小媚就醒了。幾人也沒煮熱食吃,將就頭夜烙的餅解決早飯,正當幾人收拾行李準備出發時,住在隔壁的莊三就跑了過來。
他一臉憔悴,眼里布滿血絲,對著衛大河和狐大友等人又是作揖又是行禮︰「不知道大哥大叔知道這街上哪里有大夫嗎?我娘渾身不舒服,想請個大夫瞧瞧!」
崔婆婆年老體弱,冒著饑寒趕路,又摔了腿,會生病一點也不意外!
狐大友不動聲色的瞧了衛大河一眼,對莊三道︰「崔大娘身子不舒服嗎?是染了風寒還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莊三急得眼楮都紅了︰「就想請個大夫瞧瞧,可是也不知道去哪里請大夫……」接著又懊惱的蹲在地上︰「我又沒有銀子,想必請了別人也不願意來……誒,都怪我這個當兒子的沒有用……我爹早去我娘一手把我拉扯大,也沒享一天福,都是這老天爺給害的……嗚嗚……」說著竟當著幾人的面抹起眼淚來。
眾人面色凝重。
孔氏看著莊三一幅懊惱不已的樣子瞧眼衛大河欲言又止。
狐小媚怕她一同情崔婆婆說出其它啥話來,便道︰「現在人人關門閉戶不見人,你就算有銀子恐怕也請不到大夫!不如讓我外公替崔婆婆瞧瞧吧!」反正衛大河在這里,瞧個病也是順便的事,不收莊三的診金便是。但這借錢的事她們是萬不能答應的。做好人做善事。但總得給自己留一分後路。
「啊?大叔,這行嗎?」。莊三愣了愣,道。
「當然可以,我外公雖然不是啥有名的大夫,不過,平日村子里看個頭痛腦熱還是行的。」狐小媚道。
「哎呀,原來大叔也是大夫,那真是太感謝您了。」莊三一听衛大河也是大夫,又是下跪又是謝恩。
衛大河忙將他拉起來︰「你若不介意,我就替你娘瞧瞧。」
然後隨著莊三進屋子替崔婆婆看病。
崔婆婆躺在床上。微閉著眼楮。臉色還算正常,听見莊三說衛大河是大夫,她勉強扯出個笑,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
衛大河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替崔婆婆把起脈來。
莊三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眉頭緊鎖。希冀的看著衛大河。
崔婆婆躺在床上看著衛大河皺著眉頭替她把脈。孔氏衛三娘幾人站了一屋子的人,她嘴角掛著一絲笑,嘴角微扯。一旁的法令紋深顯,額頭和眼角的皺紋讓這個老人的笑容顯得那般的勉強。
也許是心中對生活已沒有了向往,她笑著看向孔氏等人,想招呼幾人,張嘴幾次,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又抬手示意床邊。
孔氏會意,道︰「你不用管我們,我們站站就成。」接著又安慰她︰「這一路上奔波勞苦,想必也沒啥大問題,老姐姐你也別太擔心,反正這院子沒人,你們就在這里好好休息幾天,養好了精神再上路。」
崔婆婆躺在床上看著孔氏微笑,點頭,對萍水相逢的孔氏等人能幫助他們至此,崔婆婆很是感激。
衛大河把完脈,又伸手出手背在崔婆婆額頭試了試,又檢查了舌苔,這才道︰「因為太過勞累,加上腿上有傷沒有及時治療,夜里恐又染了風寒,這才生病。額頭有些發熱,好在不燙。」
「衛大叔,那我娘這是染了風寒?」莊三忙問道。
「是的。」衛大河點頭。
「那怎麼辦,要吃些藥嗎?可是這街藥鋪都關門了,需要幾天能好?這越往後拖,天氣越冷,恐怕到時候路上更難行!」莊三擔心的道。
「依我看,你娘的確需要休息,不說這風寒,單是這腿傷,得及時治療,若是沒有及時治療,也最好不要再亂動,不然以後那條腿可就廢了。」衛大河道,凝眉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那里剛好有一點治風寒的藥,你拿去煎了給你娘服,還有得注意她是否會高熱,若發現額頭開始發熱,就要用帕子沾了涼水敷在額頭上……」
「謝謝你衛大叔。」莊三又跪下向衛大河磕頭,衛大河忙將他扶起來︰「你不用如此,醫者應當如此,只可惜走得太匆忙,沒有帶太多的藥。若藥齊全,你娘的病還可以好得快些。」
「謝謝。」莊三拿袖口抹了一把眼角,看眼床上微張著嘴的崔婆婆,又道︰「可是我娘為啥不能說話?」
「崔婆婆應該是渴了。」一旁的狐小媚道。
許是說中心中所想,床上的崔婆婆附合狐小媚的話點頭,莊三這才明白過來,懊惱的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只顧得娘親的病,竟沒想到這個。」轉身出去給崔婆婆倒水。
衛大河將草藥給了莊三,又告訴他一些注意事項,孔氏跟崔婆婆說了幾句,一行人便推著板車,拿著東西出了門,繼續上路。
崔婆婆喝了兩口莊三倒的水,干得快要冒火的喉嚨果然舒服了很多,她啞著嗓子道︰「真是好人啊!」
莊三看她一眼,將水遞上︰「娘,多喝兩口吧。」
「嗯」崔婆婆低頭喝起水來。
只不過歇息了一夜,從小院出來,街道上多了許多趕路的流民。全都是三兩結群,挑著東西,大包小包,個個穿著破舊的棉襖,雙手籠在袖口里,縮著脖子在寒冷的晨風中前行。
狐小媚一行人人多,東西也多,狐大友幾個男子推著一大堆東西,腳下步子仍然很快,因為休息好了,孔氏幾個女眷精神好,走得也很快。越過一批又一批的人,許多人見他們大包小包,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挑,又是扛的,眼楮個個往板車,獨輪車上瞄,礙于一臉嚴肅的狐大友和板著臉的十三,看一眼後又快速收回目光。
頭日便有人因為多看了人家兩眼便被揍了一頓,那是殺雞儆猴。
狐大友和十三長得都很壯實高大,衛大河年紀雖大,但身子骨看著很硬朗,走起路來是腳下生風,衛三娘和孔氏,相氏一看就是地道的莊稼人,種田的婦人哪個沒幾把力氣?里面只有狐小媚和狐籬香,還有狐籬笆,和王小寶較弱一些,就算如此,人家這一群十個人的隊伍也不是誰都敢來惹的?
于是,一行人平安無事的趕過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狐小媚都是將行程算好的。每個村子之間有多遠,需要走多長時間的路,路途遠的中間便少休息兩次,路途近的多休息一會兒。
反正每天夜里必須得有地方睡覺才行。不然這大冬天的不被冷著,沿途盡是三五成群的流民也怕被搶。
無論是推板車和獨輪車,幾人都是輪流來干,這樣才不會過于勞累,孔氏狐小媚幾個女人小孩子,累了也是輪流坐板車。
趕路的速度雖比前些日子慢,但好歹花了八九日時間也到了長柳鎮。過了長柳鎮下一個鎮子便是順河鎮。順河鎮因為順河而得名。到了順河鎮離衛縣也就不遠了。
不過,越接近衛縣,路上的流民就越多,天氣也越來越冷,吃食就越吃緊。狐小媚在路邊見到不少人因為饑餓寒冷倒在路邊。沒有死去,但虛弱無力,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想必也撐不了幾日。
剛開始的時候,幾人還會上前詢問,可她們的糧食也越來越少,現在每日都是干餅,連清粥都沒辦法煮了,更何況去接濟人。也不敢去接濟。
狐小媚親眼看見一個年輕人因為拿出東西給倒在路邊的一個老人,被其它饑民看到,東西被人一搶而光不說,連厚衣裳和其它東西也被瓜分。而那個年輕人因為沒有吃的,又沒有厚實衣裳可加,後來終于倒在了路邊。著實讓人很痛心。
這也是讓人痛心疾首的地方。自己的善舉卻害死了自己。
這樣的例子不少,所以,誰還敢隨意救人!
後來看到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求救的聲音越來越多,狐小媚孔氏等人只能狠心裝作沒看見。
過了長柳鎮再走上幾日便能到順河鎮。這時,狐小媚等人的干糧已經僅夠維持兩日的。她們不是沒有米面,而是根本不敢拿出來。
一行人慢吞吞的走在衣裙破爛的流民群中,餓了也不敢隨意拿出東西吃,只能等到人稍微少點的時候,悄悄的吃上幾口。好幾次狐小媚想找機會悄悄離開然後找個無人的地方烙些餅出來,可是只要她和衛三娘幾人離開流民的隊伍,朝樹林走去,立刻有不少人盯上她們。
因為所有人都朝衛縣而去,突然有人朝著空礦無人的山林走去,無疑是很奇怪的。
那些饑餓腸腸的眼神如惡狼般讓人膽顫!
若只有一人或幾人那還好,可是成群結隊,幾十成百的流民再厲害的人也斗不過。
兩天後,干糧吃完,幾人只好餓著肚子繼續前行。一直也沒有辦法找到弄吃的。後來狐小媚終于想到一個法子,她們一邊走一邊在路邊找一切可能吃的東西,不管是野菜或者女敕樹根也好,或者綠葉子也好,全都摘了捆在一起,起初那些流民一直無視他們的舉動,後來見他們拿著鐵鍋,開始生火燒水煮東西時這才回過味來,一個個都開始瘋狂的尋找草和樹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