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酒杯的衛修瞥到不遠處的露台,信步前往,看著偌大卻空無一人的露台,衛修臉上笑得有些僵化的微笑頓時散去。
自打進了這里,衛修表情就幾乎沒變過,除了笑還是笑,虛偽的笑,皮笑肉不笑的笑,笑得他臉頰肉發酸,這種感覺真他娘的不爽。
衛修站在露台邊,舉目便可以眺望嶸城繁華的夜景。相比較來說,衛修更喜歡日本函館的夜景,不是因為景色多漂亮,而是空氣中他能嗅到自由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話,在那里他覺得一把魚腸劍他就能開創出一個嶄新的天地,那個國度的土壤實在是太適合他這種本性中冷酷基因被喚醒的人。
在國內呢,個人武力在某種程度上就等同于危險,一旦四周人都覺得你太危險,肯定會想辦法除掉你。所以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除非有錢有權。如果沒錢沒無權,還想辦事,想多了吧你?
如果不是衛修背後還締結著多方關系利益,衛修懷疑他恐怕早就被人除掉了。
看看周破軍,他的武力值就是衛修都望其項背,然而生活中又有幾人知道?
衛修甚至懷疑,除了周破軍道上的朋友知道之外,商界的朋友恐怕只有他一個。
浮生偷得一日閑的衛修,站在露台邊思緒搖曳,看到腳下一株抗寒的鐵樹依舊翠綠的模樣,衛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將手中紅酒緩緩澆下。
他不喜歡紅酒,雖然紅酒是上層社會的象征。但是「昔齊桓好衣紫,闔境不蠰異采。楚莊愛細腰,一國皆有饑色!」
五代末南唐李後主好小腳,裹足陋習而出。文化在某種程度上乃是規則制定者決定的,那麼他為什麼不嘗試改變世界,成為規則的制定者呢?……衛修盯著手中流成一條細線的紅酒,眼神古井無波。
「咳,不好喝?」衛修身後傳來一聲低咳,一道有些中性的聲音響起。
衛修臉色一僵,該死,想事情想入了迷,竟然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收起手中紅酒,衛修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微笑,這才看清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著一位老太太,老太太保養的不錯,有幾分鶴發童顏的感覺,臉蛋上還能看到紅暈,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妝的效果。
老太太一臉慈祥的眯著眼楮看著衛修,尤其是看到衛修胸前的吊牌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在看到這老太太的瞬間,本想撒謊的衛修,忽然改了口道︰「嗯,不是不好喝,就是不習慣……嗯,不喜歡紅酒。」
老太太走到衛修的旁邊,露台口的風有些大,老太太的禮帽陡然被吹飛,衛修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手中,含笑遞給老太太。
「小伙子身手不錯啊!」老太太依舊和藹的笑,接過禮帽,似乎絲毫沒有因為帽子被吹飛而被驚到。
衛修笑,道︰「畢竟是年輕人嘛!」
老太太聞言感慨的道︰「是啊,畢竟是年輕人嘛,年輕就是資本啊!」
衛修微笑,沒有回話。
「唔,酒類你都喜歡什麼呀?」老太太忽然再次問道。
衛修微微一愣,道︰「除了紅酒,其他都還好。」
老太太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外面風大,吹一會就進來吧!」說完,老婆婆隨即轉身離去。
衛修看著老太太離去的背影,想了想,也回到大廳中。
大廳中依舊還是那麼熱鬧,藏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然而到了某個程度之後,大家彼此間多多少少都會認識。
然而對于衛修這個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人來說,還是顯得有些陌生。衛修索性沿著一邊的展櫃一個一個的看下去。
別人看歷史底蘊,看藝術形態,看文化典藏,衛修也看這些,但是他還能看到更加神奇的世界。
走著走著,衛修忽然輕咦一聲,停住了腳步,站在一個展櫃面前。
這幅展櫃中展示的乃是一張約478×43厘米的人物畫,畫上提了一行行書「農夫種禾」。
這幅畫干淨異常,保存極為完好,水墨暈色很是漂亮,風格有有些迥異于大多常見的風水畫,有幾分素描的感覺,通俗的說就是線條極多。這些線條粗短長細不一、虛實表達準確,完美的表現出農夫背.景虛化的青山。
衛修盯著畫中農夫卷著褲腳一秧一秧插著「禾」的模樣,眼楮閃過一串異彩之後,嘴角笑意越發明顯。
這幅畫衛修越看越覺得這幅畫的作者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因為這幅畫簡直就是一副藏寶圖啊!
「小兄弟能看懂這畫?」一位敗頂老年人,套著一身寬松的西裝,看著衛修久久駐足在他的藏品前,不禁好奇的問道。
衛修微微一愣,看矮他一個腦袋,眼皮耷拉著有幾分猥瑣之感的老頭,不知道怎麼的心中卻生出好感,只因為這老頭身上的氣質實在是太寧靜了,這種感覺就跟做學問的學者一般。
「看得不大懂,只是覺得這畫有些意思。」
「哦?怎麼個有意思法?」老人再問。
衛修也不怯場,略一沉吟道︰「看這這這幅畫的模樣應該在宋元之間,遼夏金三朝皆有可能,之所以很難精確判斷出年代,就在這畫的風格上,此畫似乎有幾分宋朝畫作風味,又有幾分元之殺伐,不過線條太多,表達手法看起來……似乎有點西化的感覺。」
「而且,你不覺得這幅畫的意境很有意思嗎?現在見多了高山流水、仰觀宇宙之類的畫作,突然見到這般關心黎民百姓的倒是罕見,所以不是很有意思嗎?」。衛修反問道。
老人越听越高興,衛修話剛落,他便一臉興奮手舞足蹈的道︰「小兄弟分析的好啊,這幅畫我就覺得是寶貝,可惜沒有落款,沒人承認,還是小兄弟有眼光,真是那個英雄所見略同哈!」
衛修笑,瞥了一眼這老頭的吊牌——肖長春。心中記下這個名字,這幅畫必須要搞到手。
就在這時,一位侍應生小跑到衛修身邊低聲道︰「衛先生,那邊孫先生請您過去。」
衛修聞言,微微頷首表示感謝,沖老人禮貌的笑了笑道了一聲還有事,正要告辭離去。
不想,孫老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斬釘截鐵的聲音︰「這就是贗品!」
「贗品」二字一出,頓時大廳中不知道多少人目光被吸引了過去。這種交流會可謂圈子中相當高規格的存在,絕對不允許贗品的存在,否則那不僅是對自己的侮辱,更是對主辦方乃是其他藏友都是一個侮辱。
多少收藏家想要進來都難以進來,除了手中藏品不夠資格之外,也是因為沒人推薦。因為推薦者也是要承擔新成員藏品風險問題,關系不夠鐵,誰會承擔風險推薦新成員啊?所以這個交流會不知道多少年沒出現贗品了,或者即便是出現贗品也得贗仿的足以以假亂真,瞞得過在場一百多位私人收藏家。
此時已經有人好奇的走過去湊熱鬧,看來愛湊熱鬧絕對不分階級,只看熱鬧夠不夠吸引人。
衛修循著聲源看去,臉色微微一變,那不是他的藏品展覽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