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四合,天鍍余輝,蜷舒的雲絲兒間,漏下了至末的幾分陽光,灰重的夜幕欲侵,帶著邊疆,獨有的陰霾氣息,一入傍晚,涼似深夜。
營地燃起了火把,送出了整片光明。
姬雲翊自帳中走出,竟也沒有來由的朝妙弋的帳中走去,大戰在即,帳外巡視之人自然不少,而守在帳簾處的人也有些許不對。
姬雲翊俊眉輕挑,對上那神色有些渙散的小將,眼底亦略微閃過一抹錯愕。
並未再理會帳外的人,修長的手撩開那帳簾,如墨的眸卻也直視那空空如也的內帳,眼角亦微微收緊,唇角亦勾起一抹薄涼笑意。
初冬的夜風並不溫柔,陣陣冷風卻也如細薄的刀子,自人身上劃過,留下冰冷輕疼。
妙弋緩步向著營帳中走著,傷口因用力過重而並未消去疼痛,血腥彌漫,隨著她的步伐,在地上開開出一片片血腥的花。
她的步伐很輕,一抹艷紅在這夜風中異常耀眼,讓不少將士側目,將士從未低估這位紅衣司巫,卻也好奇那面具下的容顏。
妙弋從不會在無關緊要之人面前多言,步履輕盈,卻也只朝著她的帳內走去。
看著帳外的小將,妙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只道了一句。「我餓了。」卻也見那小將猛然回過神,呆愣了片刻,卻也立即回道︰「末將這便去給司巫大人準備膳食。」
說完,便也行了禮疾步離開。
妙弋看著他,神色並無多大變化,這軍中將士必是軍令如山,雖說她要離開不會驚動其他人,可為以防萬一,還是對他用了催眠術。
縴細的手指挑開軍帳,剛剛踏入帳內,便也看見一旁的桌案處一抹明黃倚身斜靠于木椅之上,姿容絕世,魅惑異常。
一襲明黃長袍著于他的身上,簡單到極致的名貴之色,連繡紋都顯得十分負重,四目相對,兩人都未說話,妙弋本還有些微愣的神色卻在片刻之間恢復,並未理會姬雲翊,卻也緩身坐于一旁的木椅之上。
「如此深夜,王爺出現在臣的帳中,難道不會多有不便嗎?」。妙弋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些許病態之氣,卻又透著寒意。
姬雲翊眸光輕挑,看著面前如此坦然的女子,眸光更是冷了幾分,沒有半絲笑顏。「本王說過,半月時間,不得你離開這里半步。」
「戰情緊張,臣奉皇命來此,若不出營帳,又如何窺得天機,助殿下一臂之力?」他是為此事來的,而且眼下的生氣,到不像是偽裝。
「既然如此,司巫大人又窺得了什麼?」眸光一凜,姬雲翊神情更是寒了幾分。
妙弋半磕著眸子,額間亦微微泛起冷汗,只是語氣卻依然平靜。
「喪子之痛,殺子之恨,袁布列即便是一城守將,卻也敵不過人心最脆弱的部分,他這幾日必定會猛攻我軍,急兵雖悍,卻有破綻。」
「而這這兩日大軍猛攻之下,昌城將士軍心早已動搖,袁興一死,更是讓昌城將士心生懼怕,不足為患,而唯一阻止王爺的,卻也是昌城的那道天險。」
姬雲翊眼眸半磕,辨不清神色。
「昌城地勢險要,硬攻並不可取,若能里應外合,方能容易的多。」
「里應外合?」薄涼一笑,姬雲翊雖還是問著,可面上卻無半分欣喜之氣。「司巫大人要如何里應外合。」
「臣有一策,不知可否一試。」妙弋的聲音是極力的隱忍,若非夜色和本就是緋色的衣裙,只怕這血跡已然明顯了。
明黃衣擺輕揚,姬雲翊不著痕跡的起身,一步一步朝那緋色身影靠近,修長的手緩緩扣住那削尖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薄涼的語氣更是自他口中淡淡吐露。
「這,便是司巫大人窺探的天機?」狹長的眸子緩緩收緊,透著明顯的陰沉,她,在撒謊。
赤紅的眸靜靜望著他,他的手並無什麼溫度,雖不不重的輕扣,卻也只有妙弋知道那手下的力度。
「本王此生,最厭惡的,便是欺騙!」他波光瀲灩,卻帶著隱隱的赤紅,冷若冰霜,白皙修長的手指力道更緊了幾分。
「有必要嗎?」。下顎疼痛更甚,妙弋卻不以為意,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欺騙,何為欺騙?有的,不過是利用罷了,而一個人如果傻到被人利用,那又怪的了何人呢?
虎口慢慢收緊,姬雲翊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涼,俊彥貼近那依然鎮定的容顏,窒息的壓迫感似乎瞬間便能將眼前的人撕裂。
「果然,人性難改!」那男子嘴角亦勾起一抹薄涼,冷若冰霜的面容閃過一絲陰霾,掌風輕帶,那女子亦後退了幾步。
姬雲翊功力身後,哪怕是他因生氣而並未控制住的掌風,亦難讓本就受傷的妙弋難以承受。
嘴角有有一絲腥甜,妙弋極力忍住不讓它溢出,捂住肩胛處的手更是微微顫抖,殷虹的血液至手指間滲出,夾在白皙的指節之上,魅邪異常。
本就有些怒意的寒眸卻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視線落在那女子肩胛處的血腥之上,一股不知而起的殺意蔓延在整個軍帳之中,綿綿若無。
寒風旋轉,一抹明黃以鬼魅的速度閃動著,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扣在妙弋消瘦的肩膀之上,右手攥緊那女子頸間的衣物,只微微用力,白皙的肩膀便也露了出來,夾雜著殷虹的血跡。
而于此同時如人眼球的,卻還有那猙獰的傷口,這箭傷本不好醫治,而如今更是撕裂了開來,傷口周圍有明顯的指印,倒像是有人故意為之一般。
「誰做的?」冰冷的聲音如削骨的鋼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妙弋神情自若,並未因肩膀luo,露在人身前而有絲毫羞愧之意,看了看那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視線卻也落在此刻滿是殺意的男子之上,只道︰「王爺可瞧夠了?」
她本不是這個朝代的人,沒有這個時代對名節的重視,露肩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要命的大事,更何況,經歷過生死,這些皮肉之軀,亦不是她所牽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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