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西面吹來,吹過姜水城內枝椏上的積雪,妙弋步履極淺,刑部與天機府的距離並不算近,身為司巫,她大可不必自己行走,可她似乎獨愛這樣安靜的夜。
黑夜的街道異常安靜,馬車的 轆之聲傳來,碾壓著皇城主道的青石板,散出獨有的聲響,妙弋腳步微停,卻也看見那緩緩靠近的馬車,馬車還算華麗,侍衛手中燈籠的輒字更是顯示了主人的身份,這姜水城能用輒字的人只有一人。
姬雲輒?這般晚了,他又要去何處?
穆廖與姬雲輒的關系非同一般,表面上的溫文爾雅,往往掩飾了心底最深處的黑暗,這樣的人,卻也比生活在陰詭地獄里的他們,更狠絕。
而馬車一旁的侍衛顯然也看見了妙弋,俯身對著車廂低語了幾句,卻也見馬車緩緩停下。
那侍衛上前,掀起了車簾,一襲藍色錦袍,外披上好白狐大氅,俊逸非凡。
「司巫大人如此深夜,為何會孤身出現在這里。」姬雲輒面上笑意復雜,視線亦不由朝她身後望去,那個方向,似乎是刑部。
這個司巫,他曾有意結交過,可之後卻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雖有些氣惱,但得知她對所有人皆是這種態度時,心中亦不由多了幾分好奇。
而現在看來,她似乎是有意幫助曳家了。
妙弋面色如舊,卻也按照禮法行了禮。「正直年中,天機府確實清冷了些。」
多余的話語,妙弋卻也沒有再言。
「天機府雖多為女子,但行事的確該嚴謹,若非如此,司巫大人又該頭疼了。」姬雲輒的笑意未減半分,黑色的眸卻始終未曾從妙弋的面上移開。
「如此說來,擅自離府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告退了。」妙弋緩緩行禮,她並無太多的興趣跟眼前之人多言什麼。
姬雲輒雖並無不滿,卻也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即是年間,早已封印,天機府想來也不忙,司巫大人又何苦著急?」
「王爺還有何吩咐?」
「司巫大人嚴重了。」姬雲輒嘴角淺笑,視線亦落在妙弋緋色的瞳孔之上。「听聞之前失心案,天機府亦有人受牽連,所以司巫大人才去的刑部的嗎?」。
妙弋淺眸微抬,對上那雙笑意復雜的雙瞳,他是懷疑還是確定,她到不想知道,只是怕在他心中,已經將自己和曳家劃到同一個陣營了。
「下官的確去過刑部了,不過到不是為了之前的案子,身為天機府之人,不顧法紀,私自離開,即便命喪他處,亦是咎由自取,下官絕不會多言半句,此次去刑部,亦是因曳大人曾送年禮去過天機府,下官,向來不喜欠人人情。」
雖還是有些懷疑她此時說的話,但對上那冰冷的眸是,姬雲輒還是一愣,她不驚,不喜,不怒,甚至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半分情緒,仿佛所見的紅眸,只是一汪血潭,讓人心驚。
忽然想到什麼,姬雲輒濃眉亦是一蹙,曳邕送的年禮?
雖她自己不是太過了解,但曳邕的性子他還是知曉的,雖為曳家之人,但向來不喜權術,怎麼會忽然想到給她送年禮?
可還未多想,那清冷的聲音卻再次傳來。「王爺不必懷疑,因為王爺所懷疑的,亦是下官想知道的。」
姬雲輒眼眸微撇,嘴角亦恢復如常的笑意。「听聞司巫大人五行之術了得,未曾想竟連人的心思都能看的出。」
「王爺多慮了,王爺剛剛的懷疑並未刻意隱藏,即便不是下官,其他人亦能看出。」
「是嗎?雖是年間,看來刑部的事物到極忙的。」
「身為人臣,能忙是好事,王爺若再無他事,下官告退了。」妙弋行禮,卻也不再等他答話,舉步便也離開。
姬雲輒看著那緋色的身影,嘴角亦勾起一抹冷笑,他到越來越對這女子感興趣了。
•••
銘政殿內,姬弘智面色已難看到了極致,虎目怒瞪著跪在地上的人,原本面色就不是太好的人,如今亦看不到半分血色。
「你說什麼?殺人?」
「微臣該死。」因蠱毒的原因,穆廖面色亦是難看到極致,紅著雙眼,伏拜在地。「是微臣御下不嚴,故才鑄成大錯,請皇上責罰。」
沒錯,穆廖。
昨日柳河並未回府,他心底亦是忐忑,察覺到出了事,不曾想輒王會來,他到並不吃驚輒王會知道,畢竟自己身邊的人,有不少是他的眼楮。
只是不曾想曳邕會那麼快查到他,並且毫不留情的拿的了柳河。
姬弘智雖怒,但看底下人的面色,氣也沒之前那麼甚了。
穆廖雖官職不高,但如何也是四大家族的人,才情到還不錯,以前如何來說亦是翩翩佳公子,不過一月的時間,已經瘦成皮骨,面上雖泛著青黑,但亦不是正常的顏色。
雖說此案子不小,但那些女子只是普通民女,他若想隱瞞,只怕自己亦不會關注這些,如今親自請罪,他到還真不知如何罰了。
「你說你身中重毒,需女子之血為引?」姬弘智手揉著太陽穴,看來今年的年亦不會輕松了。
穆廖以額觸地,叩首道︰「此是城中醫師的診斷,之前臣亦請過不少醫師,可他們都無解救之法,故此,臣之後再未請任何醫師,為防家父擔心,臣並未對他吐露實情,知曉的,只有臣的貼身近衛,柳河。」
「臣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不曾想臣的近衛卻在前幾日帶回一劑藥來,那藥有些奇怪,臣當時也懷疑,可身中此毒實在痛苦,故此,臣才用了那劑藥。」
「幾日來,還算有些用處,身子亦好了些,便也想詢問此方,未成想柳河竟以命相抵不願告之,臣當時未多問,便也多了個心眼讓人跟蹤,不想,他竟是以女子之血幫臣續命。」
「臣自知死罪,不會為此時辯解,是臣御下不嚴,還望皇上體諒他護主之心,饒他一命,一切,皆是臣之過。」
穆廖語氣很低,可演技到極好,幾番下來,竟成了什麼內情都不知道,甚至甘為屬下頂罪。
姬弘智視線冷冷掃了他一眼,即便是跪在地上,他的身子亦有些踉蹌,看來是真的中毒了。
「何人竟敢對你用毒?」
穆廖到不吃驚他這麼問,只平靜道︰「臣是商家出身,雖並不知道何時得罪過何人,但能下如此重的毒,看來是臣真的錯了,身為族中之人,即便是哪天殞命,也並不覺得奇怪了。」
穆廖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姬弘智看著他,思緒亦深了些,先是穆津,之後又是步艾妍,現在竟成了他,看來這皇城的動靜,是越漸大了。
姬弘智還想說什麼,卻見一藍衣太監躬身走近,行禮道︰「皇上,曳邕大人求見。」
曳邕?姬弘智眸光微緊,卻也道︰「傳。」
曳邕依舊是一襲黑衫,走近是看見跪在地上的穆廖,雖有些吃驚,但片刻亦恢復了思緒,跪身行禮道︰「臣,見過皇上。」
「平身吧!」姬弘智聲音有些低。「正直年內,你突然進宮是有何事?」
曳邕神情不辨,抬起頭,並未看面前的兩人,目不斜視,不卑不亢道︰「臣特來請罪,求皇上降罪。」
「降罪?」姬弘智眉宇微蹙,手撐在龍案之上,眼神亦掃過底下的兩人。「你二人甚少意見相投,今日到是難得,一同請罪,說說看,你又要請何罪?」
曳邕神色微緊,心底雖是疑惑,可面上的神情並未有什麼變化。「年前的失心案,那時的凶手雖已抓獲,可今日臣才得知,凶手並非一人,是臣失察,請皇上降罪。」
「失心案……」
穆廖神色微緊。
姬弘智微愣,思慮了片刻,這才想起之前的失心案,眸光亦寒了幾分。「之前的文案你雖未交,可凶手卻已經伏法,如今你又如此說,到底何意?」
「之前是臣失察,有負皇恩,那凶手雖不算冤枉,可還有一凶手並未伏法。」
「你說清楚!」姬弘智面上亦多了幾分慍色。
「之前的受害人有一起巫女受難,被人剖腔挖心,雖是失心案,可與之前和之後的並不相同,雖都失了心,可那些人的心不是被人挖了,而是被蠱吃了。」
曳邕的神色依舊平靜,可再听到蠱字,包括姬弘智在內的眾人亦是一驚,姬弘智面色更是寒了幾分。
「你說什麼?」
「臣亦是之後才知道,有以名越葬魂蠱的蠱毒,而解救之法,便是以心續命。」
「葬魂蠱……以心續命……」姬弘智低喃著,思緒亦飄遠了幾分,之前他亦听過這類的蠱。
「是,中蠱者若懂不得解蠱。想要續命,就必須將幼蠱放置未出閣的女子體內,待噬心之後由口而出,這,便是解藥。」
姬弘智的臉亦寒到了極致,他雖命玄奕調查姜水城中關于蠱的事,可不想,皇城中懂蠱的人,竟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以你之能,你不可能看不出殺人手法的不同,如此,你之前是故意欺瞞于朕的?」
姬弘智的臉亦寒到了極致,他雖命玄奕調查姜水城中關于蠱的事,可不想,皇城中懂蠱的人,竟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以你之能,你不可能看不出殺人手法的不同,如此,你之前是故意欺瞞于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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