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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致的琉璃瓦上，白雪已漸漸消融，姜水城的主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著，妙弋坐在車廂之內，腦海里卻不由想起穆廖所說的話。
按穆廖所描述的，給他下蠱的人確定為破剎的人，只是那女子身為郡主都皆不了蠱，主上，你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停車。」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站在一旁的芷尋亦命車夫停了車，抬手撩開車簾，妙弋亦徑直下了馬車。「你們先回去吧！我在外走走。」
「可是大人，天已經晚了。」芷尋擔憂的開口，大人雖是司巫，可畢竟是女子。
妙弋顯然沒有听進去她的話，亦徑直朝前走著。
她不需要太多人追隨，不是不習慣，是討厭。
獨自走在這繁華的街市，雖已過完了年，這夜市卻並未消去原先的熱鬧。
視線所及之處，卻也落在了一個面具攤位之上，縴細的手緩緩觸踫，依舊是有些猙獰的面具，連畫工都與那日的極為相似。
「客官，要張面具嗎？」。這小販的聲音卻是小心翼翼，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更未見過她面上如此精致的面具。
妙弋並未看那人，縴細的手指緩緩松開，卻也徑直朝著熱鬧的盡頭走去，不知不覺的走了很遠，一棵大榆樹又高又粗的立在湖邊，上百歲的樹齡彰顯著它的高大威嚴，樹枝上結了不少紅綢，這是百姓賦予了它通神的名聲，亦是人們心底最平淡的寄托。
水面之上，亦零零散散的飄著一些河燈，沒有除夕之夜的水量，卻有著獨特的美，腦海不由浮現起那明黃衣衫的男子，姬弘智空中的母妃和丞一無辜的打斷，不難看出他們想隱瞞什麼。
視線輕撇，入眼處的河岸邊，到停了不少的河燈，沒有了之前炫麗的顏色，看樣子，是除夕之夜時放的。
視線竟有些停留，那樣的男子，又會許什麼樣的願望。
「你看，那是不是司巫大人？」
「你別說，還真挺像的，之前祭祀的時候我見過一次，好想就是這樣打扮的。」
「司巫大人怎會來此……」
人群中，亦嘈雜了幾分，妙弋視線輕撇，卻也見不少百姓已將自己圍在了原處。
眼眸微微收緊，她不喜歡這樣被人圍觀的感覺，不，是討厭。
舉步打算離開，卻也見那些百姓竟圍了上來。
「真的是司巫大人！」
「司巫大人也來這大榆樹前許願了！」
「胡說什麼，司巫大人是什麼人，怎會到此來許願？」
妙弋娥眉已經蹙了幾分，掌心提氣，剛想離開這里，卻不想一抹寒意襲來，腰間已然多了一股力道，徒留愣在一處一臉茫然的百姓。
「司……司巫大人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不……不會是……見鬼了吧！」
「胡說什麼！司巫大人是神！」
而這一切，妙弋已然听不見，看著眼前飄散的如雪的發絲，不用猜也知曉，世上能有如此卓越輕功的人，只有幻佘。
「為何突然來此。」妙弋的聲音有幾分冷意，其實自己知道，幻佘能來此處，絕非巧合，而是又有任務罷了。
「丫頭，雖然我們之前剛見過，但也不要這麼疏離好吧！好歹我剛剛還幫你解圍了呢？」幻佘笑的邪魅，白色的眸子更帶著獨有的氣息。
雖是笑著，可看著眼前的女子，幻佘的眸光亦有幾分停頓，霖這次故意將她的身份散了出去，今日過後，只怕這丫頭當真危險了。
「主上在。」
妙弋不想和他爭辯些什麼，清冷的聲音只緩緩開口。
「丫頭，何苦這般聰明？」那女人被找到，霖自然將行動提前了些。
妙弋不看幻佘的眸，就是不想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那女子是赤炎的郡主，她不想知道主上真正的身份。
月光下的高山之巔，有著震人心魄的美，銀光滿天，仿佛觸手可及，空氣中淡淡的水霧清香，能讓人神清氣爽。
幻佘松手，妙弋卻也立在原處，寒風呼嘯，紫色的長袍隨風舞動著，妙弋微頓，單膝跪地，卻也道︰「主上。」
她有多久，未見到他了。
言君霖並未轉身，他負手原處，站在群山之巔，卻似仿佛與這世間無關。
幻佘顯然已經見慣了這一幕，倚身靠在一旁的巨石之上，手指隨意的蜷起一縷雪色的長發，不言一語。
他其實也不知道霖要自己帶她來此的目的，不過還好是在這里見面，不是在聖宮，否者又要見那蠢貨。
霖雖是全額付款，可見到那女子自己還是氣不打一處來，蠢到夜獵去劫人，還用自己的毒，那的人又不是全都是吃干飯的，細查便知道此事與破剎有關。
雖說破剎並不在意所謂的朝廷能做什麼，但徒然的一身腥還是讓他難以接受，更可惡的，霖竟然連輕罰都為對那女子用。
「你似乎瘦了。」寒意徹骨，不待一絲活人的氣息，跪在地上的妙弋一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淺垂著眸，卻也見一金絲蘇繡長靴見入自己眼，紫色的衣擺依舊隨風翻卷著，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站立的是何人。
下巴處一抹冰冷，妙弋被迫因這樣的力道緩緩仰頭，主上的手似乎從來都沒什麼溫度，現在依舊如此。
妙弋看著眼前的人，銀弧的面具依然在他容顏之上，留下的只有那冰冷到了極致的眼，只是片刻，卻也緩緩移開了視線。「也難怪，你終究太蠢了。」
冰冷的手指緩緩移開，只听言君霖繼續道︰「白虎琉璃石在姬弘智手里，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半月之內，我要它到我手中。」
白虎琉璃石……
這是主上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及琉璃石的事，若元茵說的不假，這琉璃石，亦是與赤炎有關系的，那個關于皇族寶藏的鑰匙。
四年前主上從棄雲手中搶去的，是朱雀琉璃石，自己交于主上的，是青龍，若姬弘智手上的是白虎，那姬雲翊手中的，便是玄武了。
主上知曉姬雲璟手中有琉璃石，現在自然也該知道那琉璃石落在了姬雲翊的手中了，既如此，為何不命自己去拿姬雲翊的，而是姬弘智。
姬弘智身為帝王，自比常人難催眠，更何況為了這琉璃石，他連自己心愛女人的母國都願意摧毀，自己又怎麼可能輕易得到呢！
半月的時間並不算長，即便是她，亦不敢保證可以順利拿出琉璃石，可她從不會對他所下的命令說不。
「是。」清冷的聲音淡淡開口，言君霖並不說話，到是一旁的幻佘眉宇蹙了蹙，霖這次故意不再隱瞞她的消息，此時的姜水城怕是有不少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個皇帝雖近年對政事有過多怠慢，但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霖竟在此事要她去盜琉璃石。
言君霖並不說話，不知何時，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枚藥丸，遞到妙弋面前，妙弋神情微緊，幻佘神色更是大變，猛然上前，道︰「霖！你要廢她修為？」
妙弋神色到比幻佘要鎮定不少，愣愣的看著那黑褐色的藥丸，幻佘不愧是鬼醫，只看一下便知曉這是什麼藥物，而自己卻還要靠味道去感受。
不過這味道到極為熟悉，只因這是幻佘調制的藥物，服用下去不會有生命之憂，只是一月之內，會讓人內息混亂，即便是武藝再高的人，亦會連正常人都不如。
而主上竟讓她服這樣的藥物。
言君霖到無任何神色，亦無要將藥丸收回去的意思，素手輕抬，那藥丸亦落在妙弋手中，沒有任何遲疑，卻也將那藥丸吞了下去。
幻佘本想阻止，伸出去的手卻也只是拂袖，一個閃身盤腿坐于巨石之上，不再理會眼前的兩人。
自認識，這二人就是常人難有的固執，是拉不回來的。
「屬下會完成任務，屬下告退。」妙弋緩緩站起身，行禮，亦提氣縱身向黑暗盡頭躍去。
這毒半個時辰後復發，這是她急切離開的原因，而其他兩人亦是清楚的。
幻佘淺色的眉宇微蹙，看著面前依舊冷然的男子，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故意泄漏她的身份，在此時讓她去盜琉璃石已是險中之險，如今還讓她服用了那樣的藥物，與讓她送死又有何區別？」
那毒的解藥那丫頭可以配出來，可以那丫頭的性子，只怕是讓她死也不會違背霖的命令吧！
可霖的目的呢！
「你在擔心她？」言君霖終于看口，卻少了之前的寒，到像是在詢問。
幻佘忽一愣，看著眼前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可那女子又如何不無辜。「擔不擔心我並不知道，可這四年來，那女子都是在為你活，你如此做，當真忍心？」
「忍心？」言君霖嘴角忽揚，散發著無盡的寒意，如深潭的眸卻復雜了幾分。「無人之人，如何學會不忍心？」
眼眸掃去，入眼處卻也只有無盡的夜，想要得到某種東西，就必須拿另一種去交換，這是本該付出的代價。
幻佘神情微轉，不再看言君霖，世間的事，果然太過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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