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寒和伊蘭特趕回到廣場酒店。
盡可能避免被藏在暗處的人發現端倪,一番喬裝打扮,分別入了不同樓層再去到750套房。
這會的愛德華正在電腦前給方芷晴做思想工作,她得知藍婉玉被綁架之後就一直想過來幫忙,這次連愛德華都被叫了回來,而她卻得一個人留守景,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不抱怨就來了嘛!
誰都知道她來很不現實,熱心歸熱心,顧慕寒需要她做的,仍舊是留守後方,處理好公司的內務。
顧慕寒沒有打擾他跟方芷晴談情說愛,只是走出書房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了一抹濃稠的思念。
其實若藍婉玉在身邊,他也不會感覺到那麼孤獨,甚至去羨慕一對還只是在磨合期里的情侶。
他與伊蘭特在客廳里坐下,商量著兩邊夾擊的辦法︰用他來穩住何先偉的情緒不至于起疑,再讓伊蘭特帶著他的人去特洛伊救人。
「那我呢!」
玄關處突然出現一道偉岸的身影,是愛德華。
顧慕寒看著他,心底竟是感激,果然古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他當時接電話後心神俱散,哪里還想得到去查衛星跟蹤,要不是愛德華聰睿,恐怕他們就要失去一個絕地反擊的好機會了。
「你是今天最大的功臣,你想做點什麼?」顧慕寒好整以暇地問道。
見他眉眼之間有一絲悅色,愛德華松了口氣,走上來,「芷晴想過來……」
「你是打算去接人?」伊蘭特口直心快道。
還沒等愛德華說話,顧慕寒濃眉一挑,語氣輕松道,「這樣吧,你幫我向芷晴說一聲,讓她連夜趕一個關于奧蘭島的介紹詞出來,你今晚的任務就是陪著她熬通宵!」
愛德華唇角一扯,慢悠悠道,「就這麼簡單?」
他頷首,「就這麼簡單,我明天有個會議,這個介紹詞不可以馬虎,你是法國人,還可以把你對奧蘭島的印象說給芷晴听,讓她適當地加入到里邊去,我要一份有聲有色別開生面的演講稿!」
「好吧!」愛德華勉為其難地聳了聳肩,比起做這種文秘似的工作,他寧可出去拋頭顱灑熱血,但既然顧總裁都照顧他有家有室,還是听他安排吧。
見他走後,伊蘭特也瞅了一眼時間,起身,「那我去了!」
「小心一點!」顧慕寒不忘叮囑。
伊蘭特揚手,與他在空中擊掌,很快消失在房間里。
顧慕寒沖了個冷水澡回到臥室里。
依舊是讓黑暗包裹著自己蒼涼慌亂的心,他修長的身影站在窗邊,如大理石雕刻出的神像一般巋然不動。
窗外,浮雲涌動,看似又一個暴風雨降臨的天空,就如此刻,他那雙沉鶩的眸子。
身為血性男兒,又是自己的妻兒。如果可以,他寧願是自己去到特洛伊救人,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保護她,與她同生共死無怨無悔。
可他更清楚,那個人的電話一定會打來,他要陪著那老東西演一出戲,這兒沒有他,不行!
不知這樣過去多久,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刺破了夜的沉靜,也勾起他眼底那道鋒利的冰芒。
菲薄的唇冰冷的揚高,就像是終于等到了要等的東西一般。
有力的長腿邁步走到門邊,沖著樓下的愛德華喊道,「把監視器開了,看看他這次的位置在哪?」
得到對方回應之後,他才回到床邊,按下接听鍵,對方的聲音的確熟悉。
「世佷,想必等急了吧!」
「先叔,果然是你,沒想到這幾年醫學進步得這麼快,連腦淤血都能幾個月康復!」他低沉的嗓音透著徹骨的寒冷,諷刺的語氣同樣有著不小的殺傷力。
他不知道何先偉現在是什麼表情,電話那邊過了許久才听到他重新溢出笑聲,「和堂堂的景總裁過招,我不費點腦筋怎麼行?」
「說吧,你要什麼,怎樣才可以放過我妻子?」顧慕寒隱忍著自己的怒火,要不是隔著電話,他絕對一拳要了這老不死的命。
何先偉一陣大笑,遺憾道,「我還以為赫赫有名的顧慕寒是有多了不起,竟然也為了個女人跟我談條件,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傾家蕩產的準備?」
「說你的條件!」顧慕寒大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俊臉上頓時一層肅殺之氣。
現在他沒有一點心思和這個小人消磨時間,因為藍婉玉在他手上,因為他打電話來的次數並不多。
「真痛快,不過,我要你先跟我簽一份合同!」何先偉不緊不慢地說道。
「簽什麼?」
「把你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投到我合同上寫的基金會里去!」何先偉的語氣越發輕松了。
顧慕寒輕咬牙,「你別貪得無厭!」
「是嗎,到了這個時候你也知道不舍得,那我就幫你一把……」他的話尾音稍微拉長,接著,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陣尖叫——
「混蛋,你們放開我,慕寒,慕寒,你別管我,別上他的當,他會害死顧家的,你千萬別跟他……唔唔……」
「小玉!」顧慕寒焦急地怒吼。
心頭像是被人用鑿子狠狠地擊打著,他們打她了,欺負她了,他竟然不敢往下想?!
「你們把她怎麼了?何先偉,你要是敢動我老婆一根汗毛,我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威嚴而爆裂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臥室。
「哈哈哈,全家!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這個家吧!」何先偉笑罷,後面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陰厲起來,「明天下午一點把你的決定告訴我,我會派人送合同上去,過期不候!」
說罷,很是得意的掛了線。
「該死!」
顧慕寒一拳揮落在旁邊的台燈上,精美絕倫的古典台燈就那樣成了他拳頭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下一刻,毫無溫度的聲音沖著門口喊,「查到沒有?」
「有了!」
顧慕寒眸光一亮,扯過一件黑色的風衣便疾步下了樓!
愛德華急忙趕上來,拖住他的手,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這次是不一樣的地址!」
顧慕寒眉心一蹙,立馬意識到關鍵所在,抓過他手里的平板電腦,火速出了門。
老婆,等我!
…………
藍婉玉看著何先偉冷笑著掛掉電話,原本霧氣蒙蒙的瞳眸里全然被憤怒填滿。
「何先偉,你這個不知羞的老混蛋,你還要不要臉,居然想要竊取別人全部的身家……」
「那也是你配合得好,不然我拿什麼跟他做賭注?」
何先偉現在高興,也懶得跟她去計較那些語出不敬,叼著煙斗回到皮椅上坐下,目光帶著勝利的光澤盯著被鉗制得一動不能動的藍婉玉,過了好半天才揚手示意打手放開她。
「現在顧太太是我們的功臣,你們要對她客氣一點!」
「呸!不要把我跟你們混作一團,你們讓我惡心!」藍婉玉嫉惡如仇地怒罵道。
何先偉猛呼出一口煙圈,冷笑道,「別說的那麼好听,你不也是為了錢嫁給顧慕寒的嗎?!」
「我不是!」藍婉玉神情堅定地吼道,怒火轉為在心里狂燒著。
「不是?那你怎麼不嫁個一天到晚為了三斗米點頭哈腰的普通人,你敢說你沒用過他一分錢嗎?你和我其實都一樣,只不過索取的方式不同罷了!」
藍婉玉將臉別過,不跟他這種老頑固一般見識,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顧慕寒,那家伙可別真的為了她做傻事啊,如她因此而獲救,成了顧家的罪人,讓顧家百年基業毀于一旦,她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房間里靜置了小半會,何先偉才對著小建吩咐道,「把她帶走吧!」
「是!」
小建立馬帶著打手走了上來,藍婉玉本能地選擇月兌離,但面對三人的包圍圈自己又能逃到哪去,見她這麼不合作,被抓了之後還不停地掙扎反抗,何先偉惱羞成怒,走到她身後,一個手刀將她擊昏。
小建頓了一下,急忙收起自己該死的同情心,招呼打手扛著人準備走。
這時,何先偉突然叫住了他,「特洛伊那邊沒什麼其他情況吧?!」
「老板放心,一切正常!」
何先偉聞言,眉心卻微微蹙緊,難道是他高估了顧慕寒,都這麼些天了,他一點也不擔心他妻子的安危嗎?
「老板,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嗎?」。小建看他神情冷肅,不禁問道。
何先偉搖了搖頭,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深沉了幾分,「沒有,你在那邊要多留心,越是到最後關頭就越不能掉以輕心,顧慕寒他不是好對付的,有些什麼風吹草動的立刻給我打電話!」
「我明白了,老板,我今天晚上就派人在別墅和山下巡視!」
何先偉略微沉吟了片刻,忽然道,「換個地方給她,還有明天接到我的電話後就趕緊找個地方把姓藍的給埋了!」
「這……」小建心下大駭,看了看那張毫無知覺卻美麗動人的臉龐,情不自禁地問道,「真的要這麼做嗎老板,我們要了錢不是可以收手了?」
「啪!」
回答他的話,是落在臉上一記狠狠地掌摑!
「沒用的東西,她和顧慕寒不死,我們拿著錢也沒命享受,你是想自己去死還是他們啊?」何先偉眼底顯露出的殺氣也極為的懾人。
綁架最忌諱的就是熟人作案。要是讓他們活著回去,肯定會報警抓他,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小建默然地點了點頭,狼狽地離開了。
他走到車邊,看到手下人朝他指了指車後座,他沒搞明白什麼意思,對方索性就把車門打開,他順勢看了進去。
因昏迷而躺在後車座上的藍婉玉,因為毫無意識,睡姿奇形怪狀,這不是要緊的,重要的是,她此刻平躺倒顯出了一個不小的肚子來,讓他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
她懷孕了!
因為她身形嬌小,再加上這大冷天她穿的冬衣都是寬松厚重的,平時也沒怎麼留意!
當時,小建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何先偉,這麼大的事他做不了主,更覺得是瞞不住的。
可是,當他的視線再次流連在她絕美溫柔的睡容上時,他竟對她升起了一絲不一樣的敬佩和愛憐,如此的年輕的美人和一條無辜的小生命真的要葬送在自己手里嗎?
…………
夜空的雲層,不時閃過亮如白晝猙獰的閃電,暴風雨即將來臨!
顧慕寒駕著車急速行駛在高速路上,忽明忽暗的路燈讓他緊繃而狂魅的面孔顯得更加威嚴冷峻。
他不敢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一點,生怕他去晚了,便跟藍婉玉再次擦肩而過。
手機連同了伊蘭特的電話,他第一句回復的便是,馬上就要轉到特洛伊小鎮了。
「很好,按照原計劃你們先潛伏在別墅周圍,她現在可能不在里面,不要輕易地打草驚蛇!」顧慕寒言簡意賅地吩咐著,語氣若冰。
伊蘭特眸光一動,反問道,「人呢?」
「之前他打電話過來,我們追蹤到的地方是南區郊外的一個酒莊,何先偉在巴黎的住處應該就是這里了,當時我還在電話里我听見我妻子的聲音,所以我要趕過去看看,你打電話給熟悉我的下屬,派些人過來支援我,如果我去晚了,他們還是會先把我妻子送回去的,你先等等看。」
顧慕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里不停的告訴自己,在對方沒有得到利益之前,應該是不會傷害藍婉玉的。
他也預料到何先偉在利用完藍婉玉這一次後會把她送回特洛伊,因為那地方一直以來都是安全的,當然,也不排除她會繼續留在酒莊,因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
他跟伊蘭特兩邊夾擊,不論何先偉玩什麼花招,今晚,他一定要把人救走。
「好的,到時候什麼情況我們再聯系!」伊蘭特說著,立刻電話交代下去。
「還有……」顧慕寒急忙叫住他,緊張地握了握拳,語氣透著一絲卑微地祈求道,「動作一定要小心,不要讓他們傷害到我妻子!」
那伙人都是些暴徒,他就怕這些小人狗急跳牆。
伊蘭特了解的應下,感覺到顧慕寒現在太緊張,不免故作輕松道,「放心好了,對付這些人我比你有經驗,把你妻子救出來之後,可別忘了酬謝我!」
顧慕寒勾唇一笑,那完美的輪廓似乎也柔和了許多,他太了解兄弟了,什麼「趁火打劫」,分明是不想自己太擔心。
「在這種時候還敲詐我,小心報應的那一天!」
「我的要求也不過份,就是……讓你孩子認我做干爹,這交易不虧吧!」伊蘭特沒什麼正行地笑問道。
「好,這個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GOODLUCK!」
「GOODLUCK!」
掛斷了電話,顧慕寒的目光投向那沉黑如穴的天空,腦海里映出藍婉玉那張嬌美溫柔的笑臉,那就像是照亮他心底的一點微光,為了擁抱光明披荊斬棘地浴血前行……
…………
藍婉玉在一陣陰冷的感覺中醒了過來!
後頸上的痛一陣緊過一陣,她下意識地撫模上隆起的肚子,唇邊慢慢勾起了一抹安心的笑容,這才放眼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這兒既不是之前跟何先偉相處的房間,也不是被關押了幾天的小別墅,而是一個偌大的地下酒窖!
中世紀修建的酒窖到這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那些紅磚砌成的牆壁看上去陰冷潮濕而且還透著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壁燈閃耀著暗黃的燈光只供辨路,延長長長的走道看過去,兩側除了一個個能砸死人的巨型葡萄酒桶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哪?
何先偉呢,小建呢?那些看管她的人呢,怎麼都不見了?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沿著通道走到盡頭,看到一扇巨大的木門,她不死心地上前試了試,鎖死的!
反反復復地在酒窖里走了幾圈,才放棄了尋找其他出口的打算,嬌小的身體沿著粗糙的牆壁坐下來休息。
這酒窖還真是密不透風,木門上連條縫隙都沒有,走遍了全部的角落也沒看到扇窗戶什麼的,搞得她現在都不知道外面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好冷,好餓,好暈,好困!
抵不住困意和冰冷如洶涌的潮水襲來,眼前那道燈光是越來越模糊,而顧慕寒那張臉卻越來越清晰。
她冰冷的唇角微微一揚,輕輕合上眼簾,她好想念那個溫暖而寬闊的懷抱,想念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想念那薄唇的溫柔,只是,這一切,都只能出現在幻覺里,伸出手卻還是空空如也!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隨著「咚」地一聲巨響,木門被打開了!
她仍舊以為那是幻覺,因為她似乎從那個方向看到了朝她走來的顧慕寒,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在這里?
不是幻覺又能是什麼?與他分開的這些天,她也沒少出現過這樣的感覺,而當她清醒過來,看到的只是枕頭上暈開的淚水,而非她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人!
蒼白的唇瓣再次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慕寒,你現在在哪啊,可知道我好想你啊!
眼前忽然一黑,她載頭倒了下去,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接住了她的身體,那雙如鐵壁般堅實又溫暖的雙臂將她穩穩地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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