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莫負,沒人看到,重陽的一枚銀針讓黑奴重重摔了地。
除了白莫負,沒人看到,重陽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到達了闊少周圍,將一封信放了下去又回到了原地。
除了白莫負,沒人知道,重陽在這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來江州之前,重陽不認識李四少爺,只知道李家有四個兒子。去李家送信的時候,她才見到這位李四少爺的真容。
那時,李四少爺從馬車下來,同下車的還有幾個漂亮姑娘。
路邊乞丐唏噓地說︰「又有可憐的姑娘遭毒手了。」
這話讓重陽听到了,問乞丐怎麼回事。
乞丐說︰「李家四少爺有名的,上無妻,卻妾成群,底下還圍著一院的奴婢。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鑽人市里找姑娘家。」
李家老爺辭官後,便舉+.++家回到了家鄉做起了生意,在官場上表現平平的李老爺,在商場上很有一套,幾年打拼,就加入了江州的富商之列。李家有錢,李家四公子有意弄個後院佳麗三千不是秘密。
這次來人市,重陽就在想她會不會遇上李家的人呢。
結果還真遇上了,而且還有了點小意外。以備不時之需準備的信在這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眼看著李四少爺狼狽地逃離開,白莫負還是那個問題,「你認識的人?」
重陽看了眼被勒住脖子快要窒息的黑奴,微微一笑,「我剛來江州,怎麼可能會有認識的人。像他這麼個富家子弟,也不是我這樣的鄉下丫頭高攀得起的,別瞎想。」
「走吧。」這句是對帶路的少年說的。
黑奴這邊,黑奴的老板過來了,點頭哈腰對著持鞭者道歉又道謝。也因老板的到來,黑奴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又能呼吸到空氣了。
打手圍上了黑奴,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之後這些事就不是重陽要關心的事了。
少年帶她到了目的地,指著一個大嬸說︰「她洗碗很快也干淨,在一個飯莊里洗了五年的碗,很有一手。也可以洗菜打掃,她干活很仔細。」
大嬸頭上插著一根草,但重陽明明說過她是來雇人的,不是來買人的。
少年解釋道︰「她只要三兩,很便宜,比雇的劃算。」
大嬸身邊蹲著一個中年大漢,大漢抱著個孩子。見重陽看他們,少年介紹道︰「他是大嬸的丈夫,那是他們的兒子。孩子病了,沒錢治病,大嬸這才……唉,都是苦命人。」
少年有些眼力。本來他以為重陽跟白莫負是兄妹,喚一聲老爺小姐不為過,後來發現情況不是這樣。兩人之間不是主僕,沒有上下尊卑之分;不是兄妹,沒有那麼親密;也不像朋友,更不是夫妻。
重陽跟白莫負之間的關系,少年就糊涂了。
好在,顯而易見能看出做主的是重陽,所以少年以重陽的意思為主了,每每在意著她臉上的神情。
大漢大嬸都沒有說話,惴惴不安地瞧著重陽。大漢懷里的孩子不知是不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但,重陽跟白莫負不是普通人,都能听出孩子呼吸的微弱。
「再不去看病,這孩子要不行了。」白莫負想到什麼說什麼。
大漢將懷里的孩子抱緊了些,大嬸眼楮頓時就紅了,直接跪下了,沒有話,只有磕頭。
大漢見狀,跟著磕起頭來。
少年又是嘆了口氣,「他們人很老實,不是不會說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用說話,大家也知道他們想要表達什麼,大嬸只想有人能買下她,一旦有錢,她就能繼續給兒子治病。
白莫負不習慣被人磕頭,默默挪了腳步,站到了一邊。把問題丟給了重陽,事實,這問題也只有重陽能做決定,反正不是他出錢,他也沒有錢。
「都起來,我話不說第二遍。」冷冷的口氣,听到的人以為她生氣了。
當下,大嬸和大漢都起來了。
「給我看看孩子。」重陽說。
孩子被厚厚的衣服包裹住,密不透風,大漢急道︰「怕會傳染,小姐金貴,還是別看了。」
重陽蹙眉,「我說看就看,哪來那麼多廢話。」
又是不容人拒絕的,帶著怒氣的一句話。
少年偷偷打量重陽,心想,這姑娘什麼時候那麼暴躁了。
強勢,壞脾氣的假象還是很有用處的,就比如現在,大漢聞言,趕緊把裹著孩子的衣服松開了些。
重陽瞧了瞧孩子透著青紫色的臉,伸手在孩子的月復部按了按,隨後抓出孩子的手,把起了脈。
這是要干嘛?小姑娘還是大夫不成?少年望向白莫負,後者事不關己四下看著。
重陽這邊看完把完,抬手就是一枚銀針插入了孩子的手臂上,孩子緊閉的雙眼猛地就睜開了。重陽手不停,也不知她是從拿出的銀針,手指微微一動,銀針就出現在了她的指間,一連三針,沿著孩子瘦弱的手臂往上,最後一針扎入了手肘窩處。
動作之快,令孩子父母都來不及阻止。
孩子掙扎起身,頭一歪干嘔起來。
這個孩子很瘦,而且只有他的父母知道,這孩子已經有五天沒有吃過東西,不是沒有給他喂過,是喂什麼吐什麼,連水也一樣,只能用水沾濕他的唇,稍稍給他潤潤口。
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吐出什麼?
惡——
孩子吐出來了,一灘青綠色的濃稠東西,很臭,氣味傳開,周圍人紛紛捂住了口鼻。
本就沒有多少力氣,靠著一口氣撐著,這會兒一陣干嘔,又吐了,天知道孩子會怎麼樣。這是把最後一口氣給吐出來了吧?
孩子父母擔心不已,他們看向重陽,眼中滿滿的憤怒。
「你,你對我孩子做了什麼?!」大漢一手抓住了重陽的衣領,整張臉因憤怒扭曲了,一副要來拼命的模樣。
下一刻,孩子抬起瘦弱的手抓住了大漢抬起的這只手臂,弱弱地說︰「爹,我渴,我餓。」
隨著孩子話落,噗呲——他放了個響屁,很響,也很持久,就像要把肚里的氣都給排出來。
大嬸立馬去模她兒子的肚子,驚喜道︰「扁了,阿牛肚子扁了。」
「我們用所有積蓄去看的最後一個大夫,那大夫怎麼說的?對了對了,大夫說,只有把孩子體內的氣排出來,方有恢復的轉機。結果那大夫給針了扎,熬了那麼貴的藥阿牛卻還是喝不下去,肚子到現在還是鼓鼓的。現在好了,不鼓了,不鼓了,這只扎了幾針就好了!比那名醫厲害多了啊!」
太過高興,大嬸激動地把持不住嘴,開口話喋喋不休要發泄興奮的情緒。
「現在可以放手了嗎?」。重陽面色沉穩地問大漢。
手握了燙手山芋般,大漢連忙松手,想去撫平重陽的衣領,想擦去重陽衣領上的泥灰又不知怎麼辦,他的手很髒,重陽衣領處的污漬就是從他手上沾過去的。
手不知往哪擺,大漢詞窮了。
重陽不以為意,從袖中拿出小瓷瓶,對小孩說︰「來,好孩子,把藥給喝了。苦也要喝下去哦,喝完姐姐給你糖吃。」
爹娘都在,小孩也不怕遇上什麼怪姐姐,乖乖把藥喝了進去。
「喝了,喝進去了。」大嬸不住地抹眼淚。
重陽說到做到,小孩皺著臉把藥喝進去後,她就把一粒糖放進了小孩的手中。
隨手將大嬸頭上的草給拔了,「自己去碧海街的望海樓,錢,店里給,認識路吧?」
大嬸點頭。
重陽接著說︰「把孩子也帶去,向那里的老板要一碗粥,至于什麼粥,你就說你的孩子大病初愈,那里的大廚就會知道該給你們什麼粥了。」
大嬸一家又跪地了,這次重陽沒對他們說什麼,對少年說︰「去下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