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負發現重陽真的很愛演,主要她演什麼像什麼很沒天理。平時看她極為端莊,是大家閨秀的模樣,當起流/氓來那就是個土匪下山,這會兒演孤女,講故事的時候,明知是假的,他還是跟著想哭。
娘的,無助的話語敲擊著心扉,心頭直癢癢,眼楮跟著就濕潤了。
白莫負都如此了,其他听到重陽敘述的人自然好不到哪去。
銅板一個個丟過去,重陽抹去了臉頰邊的眼淚,對眾人道了聲謝,說︰「小女無以為報,只有奏一曲相謝。」
二胡聲再起,音調有了改變,略微高調了的音調中有了別樣的感情,是感謝,是對未來有了一點希望,不再那麼絕望和淒慘。不過主調還是淒淒慘慘戚戚,心境如此,痛失親人的悲傷不是那麼容易走出來的。
忽而,一只手抬起了重陽的下巴,二胡聲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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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個胖員外,見得重陽的全貌,嘖嘖有聲道︰「真真是可憐兒啊。」
那只手抓著重陽的下巴左右擺動,以供胖員外看個清楚,從上到下打量重陽,胖員外很滿意。
松了手直起了腰板,居高臨下地瞟著重陽,說道︰「學其他人的賣身葬父得了,你這樣賣藝,等你兄長的尸體爛光了都籌不到棺材板錢。」
看似眾人很有愛心,也很積極,每人幾個銅板卻不多,白莫負身上散落一個個銅板,看著挺多,細數幾十個,不夠在望海樓吃一頓飯,只能買幾個饅頭配配白開水了。
胖員外又說︰「做我的小妾怎麼樣?我保證給你家兄長風光大葬,你跟著我,保證你吃香喝辣,錦衣玉食。」
重陽咬了下唇,手中緊握了二胡,眼淚掉著,默不出聲。
「別以為我在侮辱你,我這是在救你,別看我長的不好看,我可疼小妾了。你跟了我不會吃苦,你不是不想見自家兄長寒磣入土嘛,我說了風光大葬肯定說話算數,你去打听打听,這江州,我方員外是何許人也,你跟著我,你……」
胖員外話很多,輕聲細語地開導,不像是老牛吃女敕草的色鬼,更像是救人月兌離苦海的高尚之人。
就是這時,重陽的肚子叫了起來。
她紅著臉低下了頭,胖員外笑了笑,「肚子餓了?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路人只是看著,最終還是那個大娘站了出來,「方員外,你都五十有二了,你家納了都有二十四房小妾了吧,最小的十三歲?夠你玩的了,你也玩不動那麼多,佔著茅坑不拉屎怎麼滴,照顧照顧其他未婚小伙子唄,就別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眾人笑了起來。
方員外臉色很難看。
「讓讓,讓讓讓。」人群中鑽出一個年輕人,他遞上了一錠銀子,對著重陽說︰「這是我家夫人賞你的,你的二胡拉得很好听。」
人群外,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年輕小廝遞上銀子後,對著方員外笑了笑,匆匆離去了。
馬車隨之離開,重陽眼前留了一錠銀子,少說有十兩,夠買下一具棺材了。
這是現場打了方員外的臉,剛剛還說賣藝籌不到錢,一眨眼,有人就看中重陽的才藝了,給了不菲的賞錢。
方員外卻是一嘆,「你個姑娘家葬了兄長之後要怎麼生活呢,無依無靠,長得又好看,這世道險惡,沒有自保能力,貌美就是一種罪。」
「讓讓讓,讓讓謝謝。」又有個從人群外要進來的人,還是個年輕的小廝,只是這次小廝身後跟了正主來,那是個年輕英俊的公子哥。
身穿華服的公子抱著暖壺過來,站到了方員外身邊,瞅了方員外一眼,正對重陽說︰「來我小莊樓吧,我給你安排住處。」
笑得好看的端午,又說︰「剛離開的馬車上的人是我小莊樓的芙蓉夫人,既然她欣賞你,你也可以帶著二胡去找她收留。」
方員外又被打臉了,還很響。
剛不懂得欣賞,看不上人家賣藝能籌錢,人家這份才藝可是得到小莊樓芙蓉夫人的賞識!還給了打賞。他又說了貌美是一種罪,確實,這份貌美引了他這個禍害過來,然而貌美也引來了小莊樓的人,人家馬上就要進小莊樓這個普通人根本進不去的地方了。
怎麼,看不起人家?現在是人家要看不上你了!
小妾?開玩笑,在那富豪富商高官世家子弟遍地的小莊樓里,一旦運氣好被誰看中,娶過門當正妻都可能,要當小妾也是當這些人的小妾,比方員外好的不知有多少倍!
在世人眼中,普通人家進了小莊樓,那絕對是甚比進了皇宮,就此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羨慕之余,真心贊嘆小姑娘的好運氣。
方員外灰溜溜地走了。
端午回望著重陽淡然的目光,「走吧,馬車來了。」
一面之緣的男人,顯然這戲不用演了,已經被知情人攪局,還演什麼。重陽拍拍坐冷的**站起身,整理了下東西,白莫負已經由人接手給抬去馬車那里了,這算是給了重陽他們一個台階下,沒有揭穿他們的謊言給他們難堪。
臨走之時,大娘交給重陽一袋包子,笑眯眯地說︰「拿著,覺得好吃再過來。」
大娘和他丈夫是賣包子的,就在重陽賣藝葬兄地方的旁邊。因重陽吸引了人逗留,那會兒小攤的包子生意不錯。
她進小莊樓的事八字沒一撇,大娘就急著攀交情了,有點意思。重陽接受了好意,道了聲謝,爬上了馬車。
馬車上的白莫負靠在車窗前,往外看著,他皺著眉頭說︰「周圍有暗閣的人,人數——有六人,是暗閣的‘六尋眾’!」
白莫負急道︰「你到底得罪誰了,暗閣居然派六尋眾出動了。我所知道的六尋眾簡直就是一群瘋狗,鼻子靈敏善于追蹤,被他們咬上,很難擺月兌的!這下麻煩了。」
端午最後進馬車,說︰「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
話落,馬車開始跑動,速度一經 起,滿路飛奔,頓時一陣雞飛狗跳,路人四處避讓。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下來,路人漸少,馬車飛奔驚擾了一些路人,倒沒有真遇上什麼麻煩,勉強可以算是暢通無阻。
嗖!
一支箭射入車窗,釘在了車壁上!恰逢那時馬車顛簸了一下,重陽向旁邊偏了下,箭擦著她的頭發過去。就差那麼一點,這支箭就射中她的脖子了!
在馬車疾奔的情況下,能透過車窗的點點縫隙,射中目標,很牛叉的箭術。可更牛叉的一幕出現了!
一個人,一個蒙面黑衣人,他在馬車疾奔的情況下從車窗掉進了馬車!
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車里人一陣緊張,白莫負離這人最近,一把撲了上去,端午提了一口氣,可以看出他很緊張,眼見著蒙面人抬起頭來要掙扎,他把手里的暖壺扔了過去。
正中蒙面人的臉,那一定很疼,緊接著,端午抬腳直接揣上了白莫負的**——
一瞬間,白莫負抱著黑衣人滾了兩圈,雙雙墜了車。
敵人是被甩掉了,但白莫負這個隊友也被坑掉了,端午造就了這詭異的一瞬間,重陽默然了。